眼泪还在流。
我的胸口一起一伏。
房间很小，铺着白色的瓷砖，有三个隔间。
我冲进最近的一个，拉上了插销。
我背靠着隔间的门板，身体顺着门板滑落，坐到地上。
我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哭声依然钻进耳朵。
马桶。
我伸出手，按下了冲水阀。
巨大的水声轰然响起。
哭声消失了。
整个隔间里只剩下哗哗的水声。
脸上的泪水流得慢了。
停了。
我的手没有松开，一直按着冲水阀。
水箱空了，水声变小。
我松开手，等了几秒，再次按下。
水声再次轰鸣。
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门板，一只手死死按着冲水阀。
水从马桶里溢出来，漫过地面，淹没了我的鞋子。
裤脚湿透了。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只是不停地按着。
一次又一次。
我松开手。
水流声退去。
寂静。
我屏住呼吸。
听。
没有乐曲。
没有哭声。
我等着。
一分钟。
两分钟。
什么都没有。
我扶着墙壁站起来，双腿僵硬。
我拉开隔间的插销，金属摩擦声很刺耳。
我推开门。
洗手间里空荡荡的，地面一片积水。
我走到洗手间的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
一片寂静。
我慢慢拧开门锁，把门拉开一道缝。
我朝外看。
走廊里空无一人，灯光依旧惨白。
我走出去，湿透的鞋子每一步都发出“唧唧”的声音。
我回到员工休息室。
门虚掩着。
我推门进去。
4号储物柜。
我的名字“林羡”贴在上面，下面是一张发黄的旧标签，“高远”。
我拨动密码盘，打开柜门。
我把那本湿透的册子放回架子上。
储物柜的底层，一块脏布下面，有一个东西。
一个被揉成一团的塑料片。
我把它捡起来。
我展开它。
是一张员工卡。
照片上的男人很年轻，留着短发。
姓名：高远。
部门：档案管理部，夜班。
我把卡片翻过来。
卡片背面有划痕，很深，不规整。
划痕里填满了暗红发黑的物质。
我把卡片举到门口，借着走廊的光看。
是字。
像是用指甲刻出来的。
四个字。
⌜它们在说谎⌟。
我站在原地，卡片在我手里。
我看着卡片上的名字，高远。
我看着那四个字。
我握紧手，卡片的边角硌着我的手心。
我把卡片放进口袋。
我关上储物柜的门。
“砰”的一声。
4 镜中凝视
我回到自己的工位。
桌上的台灯亮着，光圈只笼罩着桌面一隅。
我拉开椅子坐下。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员工卡，放在桌上。
高远。
⌜它们在说谎⌟。
我拿起那本《员工安全守则》，翻开第一页。
“欢迎来到阴间档案馆，我们致力于为所有往生者提供最终的安宁。”
我把书页翻得很快，纸张发出哗哗的响声。
“规则一：按时打卡，切勿早退或迟到。”
“规则二：工作期间，不得擅自离开工位。”
“规则三：绝对服从上级指派的任何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