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拐角,看见一个穿着蓝色保洁制服的背影。
他很高,很瘦,正费力地用拖把擦拭着地面。
我走过去。
“你好。”
他停下动作,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五官。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
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肤,像戴着一张面具。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
夹着烟的手指在抖。
我翻开《员工-员-工-守-则》,找到新的一页。
⌜第五十二条:夜间巡逻时,你会遇到保洁部的主管。他负责清理‘痕迹’。主管巡查时,你需要主动上交一包未开封的红塔山(经典1956)香烟。这是‘交接’的一部分。如果他接受,代表你今晚的工作得到了认可。⌟
⌜补充条例:主管没有脸,也无法说话。不要表现出惊慌。他能看到你。⌟
我把书合上。
从口袋里拿出那包全新的红塔山。
我走上前,把烟递过去。
我的手伸在他面前,微微发颤。
他没有动。
那张光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
走廊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形成一片平整的反光。
我保持着递烟的姿势。
一秒。
两秒。
他抬起手,接过了那包烟。
他的手指干枯,指甲很长。
他拿着烟,对我点了一下头。
然后,他转过身,拖着地拖,继续向前走。
“唰…唰…”的声音慢慢远去,消失在下一个拐角。
我靠着墙,缓缓滑坐到地上。
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那包烟,抖出一根,点燃。
烟雾升起,又很快散开。
我看着走廊的尽头。
那里和来时的路一样,只有惨白的灯光和无尽的黑暗。
3 哭泣音盒
香烟在指间烧尽。
我把它扔在地上,用鞋底碾灭。
手掌撑着冰冷的墙壁,我站起身。
我沿着走廊向前走,脚步声一下,一下。
远处传来声音。
很轻。
是八音盒的乐曲。
我停下脚步。
叮叮咚咚的旋律,在空无一人的长廊里飘荡,一遍又一遍。
乐曲里,混进了一点别的声音。
呜咽。
像个孩子在哭。
我的眼睛开始发酸。
一滴水珠从眼角滑落,划过脸颊。
我用手背抹去。
又一滴。
接二连三。
视线变得模糊。
我伸手进口袋,去摸那本册子。
手指发抖,册子从指尖滑掉。
我弯腰捡起来,泪水滴落在封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我用力翻开潮湿的书页。
一页纸被我撕破了。
我找到了那一页。
“收容物A-13:哭泣的八音盒。”
“规则:听到哭声的人会无法抑制地流泪。”
“后果:脱水,生命机能停止。”
哭声变大了。
它从走廊的深处传来,清晰,尖锐。
我的脸已经全湿了,水滴顺着下巴,浸湿了衬衫的领口。
我望向走廊两端。
除了惨白的灯,什么都没有。
一扇门。
门上挂着一块牌子。
⌜洗手间⌟。
我跑了起来。
鞋底敲打着地面。
我冲到门前,抓住把手,用整个身体撞开门。
我冲进去,回身把门重重关上。
“咔哒”一声,我拧上了门锁。
哭声被隔在门外,小了很多,但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