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下去了。
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我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甚至有点想笑。
他缓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
“所以，清柔。”
“这个世界，是你换来的。这里所有人的幸福，都是你给的。”
“你是救世主。”
“救世主，就要有救世主的样子。”
“陆瑶不懂事，她只想着她那个相好，格局小了。”
“但她说的一句话，有道理。”
“你的灵根，留着，确实是浪费了。”
他看着我，目光灼灼。
“但不能给周寻。”
“要给，就给最需要的人。”
“你弟弟，季安。”
我挑了挑眉。
哦，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比陆瑶高明一点。
知道用亲情来绑架我。
“季安的资质，你也知道，很差。”
“但他如今，心性变了，勤奋好学。如果有了你的天灵根，不出百年，他必能结成元婴，成为我宗门又一大支柱。”
“这不也是你的心愿吗？”
“让你弟弟，代你走完这条仙路。”
“你的牺牲，才不算白费。”
他说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每一个字，都站在“为我好”的立场上。
每一个理由，都那么冠冕堂皇。
我笑了。
笑得很开心。
“师尊。”
我开口，声音柔柔的。
“您说完了吗？”
玄一愣了一下。
“说完了。”
“那我跟您说几句，行吗？”
我走到他对面，坐下。
给自己倒了杯茶。
“第一，我什么时候同意牺牲自己了？我怎么不记得？”
“谁替我做的决定，您让他自己去祭天。”
“第二，我弟弟是我弟弟，我是我。”
“他的仙路，让他自己走。我的灵根，凭什么要给他铺路？”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师尊，您是不是忘了。”
“当初收我为徒的时候，您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玄一的脸色，变了。
我提醒他。
“您说，季清柔，修仙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与人争，与地争，与天争。”
“若是没有一颗只为自己的心，趁早滚回家去。”
“这话，您还记得吗？”
玄一的嘴唇，哆嗦着。
说不出话来。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师尊，您教得很好。”
“弟子，一直记在心里呢。”
4
师尊走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把剩下的半杯茶喝完，觉得有点无聊。
这心魔劫的手段，太低级了。
车轱辘话来回说，翻来覆去就是“牺牲”、“大义”、“为了你好”。
就不能来点新鲜的吗？
我决定出去走走。
我想看看，这个因我“牺牲”而变得美好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我走在宗门的白玉石板路上。
路过的弟子，看到我，都停下来。
对着我，深深地鞠躬。
眼神里，混杂着敬畏、感激，还有一丝……怜悯。
好像在看一个易碎的瓷器。
我走到演武场。
一群外门弟子正在练剑。
剑气纵横，朝气蓬勃。
教导他们的执事，看见我，立刻停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