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本宫为何救你吗?”她斜倚在软榻上,把玩着一支玉如意。
谢清辞垂首:“奴才不知。”
“谢太傅生前于本宫有恩。”萧璟语气平淡,“救你,不过是还他一个人情。”
谢清辞心头一震。父亲与长公主有旧?为何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
萧璟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放下玉如意,起身走到他面前,“从今往后,你就是长乐宫的人。记住,你的命是本宫给的,没有本宫的允许,你不许死。”
谢清辞叩首:“奴才谨记。”
“起来吧。”萧璟抬手,“在本宫面前,不必如此拘礼。”
谢清辞起身,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位权倾朝野的长公主。她约莫二十出头,眉宇间却有着远超年龄的沉稳与锐利。先帝早逝,今上年幼,朝政大权实则掌握在这位长公主手中。这是朝野皆知的事实,也是诸多朝臣对她又惧又恨的原因。
“会写字吗?”萧璟突然问。
“会。”
“读过什么书?”
“四书五经,史籍策论,都略通一二。”
萧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谢太傅果然用心栽培了你。”
她走至书案前,铺开一张宣纸:“写几个字给本宫看看。”
谢清辞犹豫片刻,上前执笔。笔是上等的狼毫,纸是御用的澄心堂纸,墨是珍贵的松烟墨。这一切都提醒着他,如今的处境与往日已是天壤之别。
他定了定神,挥笔写下一行字:“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
萧璟看着那清隽挺拔的字迹,轻轻念出后两句:“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她抬眸看他,目光深邃,“好一个‘依旧与天齐’,谢公子果然志存高远。”
谢清辞心中一凛,忙跪下:“奴才不敢。”
萧璟扶他起身,手指冰凉:“在本宫面前,不必掩饰你的锋芒。”她靠近一步,声音压低,“记住,长乐宫不养无用之人。你若想活下去,就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她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带着梅香的冷冽。谢清辞屏住呼吸,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这一刻他明白,自己踏入的不是避难所,而是另一个囚笼。而这个囚笼的主人,比刑场上的刽子手更加难以捉摸。
第二章 笼中雀
长乐宫的日子比谢清辞想象中更加难熬。
名义上他是长公主的贴身侍从,实则做的却是端茶递水、研磨铺纸的杂役。萧璟似乎有意折辱他,时常当众斥责他的疏失,罚他跪在殿外,或命他彻夜抄写经书。
宫中流言四起,都说长公主将谢家公子当作玩物,肆意欺凌。有人同情,有人鄙夷,更多的是冷眼旁观。
谢清辞默默承受着一切。他清楚地知道,在这深宫之中,活着已属不易,尊严更是奢求。
这日深夜,谢清辞奉命在书房守夜。窗外风雪交加,殿内却暖意融融。萧璟批阅奏折至深夜,终于搁下笔,揉了揉眉心。
“倒茶。”
谢清辞连忙上前,为她斟上一杯热茶。许是跪得太久,起身时一个踉跄,茶水溅湿了奏折。
他脸色霎时苍白,跪地请罪。
萧璟看着被水渍晕开的墨迹,眉头微蹙,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