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手指颤抖着,悬在签名处。他仿佛能听到那些被“归档”的意识在尖叫,能看到钢琴大师临终前盯着琴键划痕的、绝望的眼神。可与此同时,小雨苍白的小脸在眼前越来越清晰,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爸爸,我想活下去。”
电子笔尖落下,划过签名区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嘀”声。
合同生效了。
高文渊满意地点点头:“明智的选择。明天开始,你会接到第一个正式任务。”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们称这个项目为‘意识狩猎’——听起来,是不是比‘归档’更贴切?”
门关上的声音,像重锤敲在林凡的心上。
他回到工作室,屏幕上的数据流依然在静静流淌,像一条浸满鲜血的河。他关掉电脑,走出天穹总部,凌晨的冷风吹在脸上,却驱不散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回到旅馆时,小雨还在睡。他坐在床边,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觉得自己的指尖沾满了血——不是巷口那混混的血,而是那些被“狩猎”者的血,是他用良知换来的、冰冷的血。
他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疯狂地搓洗双手。冷水哗哗地流,冲走了污垢,却冲不掉那种黏腻的、仿佛渗入骨髓的罪恶感。
镜子里的男人,眼神空洞,嘴角紧抿,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坚守底线的林凡了。他成了与恶魔共舞的人,脚下是深渊,身后是女儿的生命,而他,只能一步步走下去。
### 第四章:初次寄生
手术室的灯光亮得刺眼,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林凡的视网膜。
他躺在特制的躺椅上,头上戴着一个布满电极的金属头盔,神经接口的探针正缓缓刺入后颈的脊椎神经节点。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蔓延,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放松,林先生。”旁边的助手声音平稳,递来一个呼吸面罩,“只是常规的意识数据导入,和你修复程序时的原理类似,只是载体从硬盘变成了……生物脑。”
林凡没有接面罩。他盯着天花板上的无影灯,灯光在瞳孔里投下一个模糊的光斑,像小雨画过的太阳。第一个“狩猎”目标,是一位顶尖的心脏外科医生,据说能在0.3秒内完成主动脉瓣的缝合——而现在,这位医生的意识数据,正储存在旁边的银白色容器里,等待被“植入”到某个“容器”体内。
而他的任务,是确保整个导入过程的“流畅性”。
“开始吧。”林凡闭上眼。
头盔启动的瞬间,一阵尖锐的嗡鸣穿透颅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离心机,周围的声音、光线、触感都在剥离,只剩下数据流奔腾的呼啸声。
屏幕上,外科医生的意识数据被拆解成无数细小的片段,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切入他的神经链路。这不是简单的“复制”,更像是一场强制性的“嫁接”——那些属于外科医生的知识、经验、甚至肌肉记忆,正顺着神经纤维,爬向他大脑的运动皮层和记忆中枢。
他“看见”了自己从未学过的解剖图谱,每一根血管、每一束神经的位置都清晰无比;他“感觉”到指尖传来一种熟悉的震颤,那是握了三十年手术刀的手才有的、精准到毫米的控制力;更刺目的是,一段私人记忆猛地撞进脑海:医生颤抖着将一块绣着“仁心”的手帕塞进白大褂口袋,那是二十年前他抵押婚房救的贫困患者送的,边角已经磨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