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与赵王私通?」我替她说完,「可惜啊姐姐,赵王今早已悬梁自尽了。留下血书说受你蛊惑。」

她踉跄后退,撞翻博古架,瓷器碎裂声如同王朝倾塌的哀鸣。

「为什么……」她跌坐在地,喃喃道,「我才是天命所归……」

凌不疑上前一步,剑尖挑起她下颌:「天命?」他指向窗外火光冲天的京城,「这才是天命。」

我最后看她一眼:「押入天牢,三日后午门问斩。」

宫人拖她下去时,她突然癫狂大笑:「沈沅!你赢了又如何?满朝文武不会服一个庶女!史书会骂你乱臣贼子!」

我转身望向镜中——素银簪映着宫灯,囚衣下摆沾着刑场血泥。可镜子里那双眼,亮得灼人。

「姐姐,」我轻声说,「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就像三年前她在我茶里下毒时笑着说:「庶妹,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如今,该换我执笔了。

凌不疑从身后拥住我,温热呼吸拂过耳畔:「夫人,接下来要如何?」

我按住他贴在我腹间的手——那里或许已有新生命在孕育。就像这破碎的河山,终将焕然一新。

「开科举,废世袭,清丈土地,重编户籍。」我逐字清晰道,「若有人不服——」

窗外传来三军整肃的甲胄碰撞声,如同为新时代敲响的晨钟。

凌不疑低笑:「那就杀到服为止。」

天牢深处的水滴声,像钝刀子割在神经上。沈沅却觉得这声音比坤宁宫的韶乐更动听。

她没去看嫡姐最后一面。将死之人有什么好看?她更感兴趣的是那些还活着、并且拼命想继续活下去的人。

比如眼前这位。

「罪臣……叩见摄政王夫人。」前户部尚书王延之几乎是爬进偏殿的。他官袍皱巴巴沾着泥,昔日梳理得油光水滑的鬓发散乱,额头磕在金砖上咚咚作响。

沈沅正在翻看军粮账册,凌不疑坐在她身侧擦拭剑锋,偶尔将剥好的核桃仁递到她唇边。谁都没看地上那摊烂泥。

直到王延之磕得额头见血,沈沅才抬眼:「王大人这是做什么?您可是三朝元老。」

王延之涕泪横流:「罪臣糊涂!受了沈氏那毒妇蒙蔽!求夫人看在、看在我王家祖上曾随太祖打江山的份上……」

「祖上?」凌不疑突然冷笑,「你祖父当年不过是给我爷爷牵马的。」

王延之僵住,脸色灰败。

沈沅合上账册。户部亏空八百万两,其中三成进了这位「清流」的私库。她指尖轻点案上另一本册子:「说说,江西那三十万亩隐田是怎么回事?」

王延之浑身一颤。那是他最大的秘密——假借灾荒之名吞没的皇庄,连沈太后都不知道。

「是……是赵王逼我做的!」

「哦?」沈沅挑眉,「可赵王血书上说,是你主动献田以求拥立之功。」

王延之彻底瘫软。他这才明白,新主子比旧主子更狠——旧主子只要钱,新主子连他祖坟都想刨干净。

凌不疑的剑尖挑起本泛黄的账册扔过去:「看看,可有错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