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临终前留下这个。」凌不疑从怀中取出一枚虎符放在石桌上,「说『交给那丫头,她知道该怎么用』。」

玄铁虎符冰凉刺骨。我摩挲着上面「如朕亲临」的刻字,想起三年前洞房夜,老将军掀开盖头后第一句话:「沈家丫头,你爹送你来做棋子,你可愿当执棋人?」

那时我跪在冰冷地砖上答:「棋子若不想任人摆布,唯有掀翻棋盘。」

他仰天大笑,将虎符拍在我掌心:「好!老夫就赌你能把这天捅个窟窿!」

如今窟窿捅开了,执棋人却换了天地。

「朝中什么动静?」我问凌不疑。

他替我绾好发髻,插上一支素银簪:「六部官员都在宫门外跪着求见新主。几位阁老想拥立赵王世子……」

「赵王?」我冷笑,「那个十岁尿床的娃娃?」

亭外忽然传来喧哗。副将押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进来——竟是沈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女官崔尚仪。她扑倒在地哭喊:「二小姐饶命!奴婢愿指证太后毒害先帝!」

我拈起块芙蓉糕慢慢掰开:「姐姐做事向来干净,能让你抓住把柄?」

崔尚仪眼神闪烁:「奴婢……奴婢藏了太后与钦天监合谋篡改遗诏的密信!」

「在哪?」

「在、在太后寝殿的鸱吻里!」

凌不疑使个眼色,副将立刻带人离去。我俯视着抖如筛糠的崔尚仪:「姐姐待你不薄,为何叛她?」

她猛地抬头,眼中迸出怨毒:「三年前我弟弟在边关战死,她连抚恤银都克扣!这些年我们这些奴才在她眼里不过是条狗!」

是啊,嫡姐永远学不会,狗逼急了也会跳墙。

暮色四合时,副将带回个鎏金木匣。里面密信证实了崔尚仪所言——沈太后不仅篡改遗诏,还暗中给先帝服用慢性毒药。

「够她死十次了。」凌不疑将密信收好,「现在进宫?」

我望着宫城方向渐起的灯火,将虎符推到他面前:「再等等。让她好好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就像三年前,我被家族抛弃时那样。

——

子时的更鼓敲响时,我们踏着血水走进皇宫。负隅顽抗的御林军尸体横陈玉阶,凌家军正在清扫战场。

沈太后被囚在坤宁宫。她换上了最隆重的朝服,头戴九龙四凤冠,端坐在凤椅上,仿佛还是那个垂帘听政的至尊女人。

「来了?」她抬眼扫过我和凌不疑交握的手,讥讽道,「庶妹果然好手段,勾完老的又搭上小的。」

凌不疑剑已出鞘三寸,被我按住。

「姐姐,」我走到她面前,拾起滚落在地的玉玺,「你可知父亲为何选你入宫?」

她下颌微扬:「因我是嫡女!」

「不,」我掂量着沉甸甸的玉玺,「是因你够蠢——蠢到会为家族利益心甘情愿当棋子,又蠢到以为自己真能掌控全局。」

她猛地站起,凤冠珠翠乱颤:「你胡说!」

我取出那封密信拍在案上:「先帝待你不满,你为何毒杀他?」

「因为他发现了我与赵王……」她突然噤声,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