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的江山,不疑,为您打下来了!」
沈太后「啊」地尖叫一声,脸色惨白如白纸,身形摇晃,几乎要栽倒。她身边的內侍宫娥乱作一团。
而我,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慢慢站直了身体。囚服的绳索不知何时已然松脱。我迎着凌不疑炽热的目光,迎着城外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一步步走下刑台。
经过面如死灰的嫡姐身边时,我未曾停留,只留下一句轻若耳语,却重逾千斤的话:
「姐姐,你看,赌局才刚刚开始。只是你的筹码,已经输光了。」
前方,我的少年将军伸出手,将我稳稳扶上马背,共乘一骑。
铁甲洪流簇拥着我们,走向那座刚刚易主的皇城。
秋风猎猎,吹动我的头发,也吹散了这京城上空,积压了太久的阴霾。
凌不疑的手臂环过我腰间,稳稳握住缰绳。玄铁甲胄冰冷坚硬,隔着单薄囚衣传来他的体温。他下颌轻抵在我发顶,声音低得只有我能听见:「阿沅,我来迟了。」
城外三十万大军的脚步声如沉雷滚过大地,震得刑场青石板簌簌作响。方才还耀武扬威的禁军早已丢盔弃甲,跪伏在地瑟瑟发抖。高台上,沈太后被心腹宫女搀扶着,凤冠歪斜,死死盯着我们,指甲掐进宫女肉里。
「不迟。」我望着皇城方向朱红宫墙,「正好赶上看她如何从云端跌进泥里。」
凌不疑轻笑,胸腔震动。他勒转马头,铁蹄踏过刑场血洼,溅起暗红水花。大军自动分列两侧,让出直通宫城的御道。
「传令,」他声音陡然冷厉,「封闭九门,凡抵抗者,格杀勿论!」
「得令!」副将挥动令旗,铁甲洪流分作数股,如黑水般涌向京城各处要冲。
我们策马缓行,所过之处,百姓门窗紧闭,唯有檐下灯笼在风中摇晃。经过沈府时,我瞥见朱漆大门上崭新的封条已被撕扯大半,几个凌家军士兵正押着哭嚎的沈府女眷往外走——那是嫡母和她的心腹们。
「将军有令,沈氏女眷暂押别院,听候夫人发落!」小校高声通传。
嫡母看见马背上的我,眼珠几乎瞪出血来:「沈沅!你这贱婢竟敢勾结外将谋反!沈家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凌不疑剑鞘微动,一枚铜扣破空而去,精准击哑她的穴道。世界清净了。
「吵。」他皱眉,低头问我,「现在进宫?」
我摇头:「先去将军府。」有些账,得换个地方算。
——
镇国大将军府邸依旧是我离去时的模样,只是门匾上「凌府」二字新上了金漆。老管家率众仆跪迎,看见我时老泪纵横:「夫人……您受苦了!」
三年前我嫁入时,他们表面恭敬,眼底却藏着对庶女出身主母的轻视。如今这跪拜,是真心实意。
凌不疑扶我下马,一路紧握我的手穿过庭院。湖心亭里,早有人备好热茶点心。他屏退左右,亲手替我拆开发髻梳理。
「老将军半月前病故了。」他忽然说。
我执杯的手一顿。凌云志那个老狐狸,终究没等到这一天。也好,省得我亲自送他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