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本来就长在那里一样。
那一瞬间，整个祭天台，仿佛都静了一下。
所有乐官，都下意识地调整了自己的节奏，让乐声更加和谐。
风声，似乎也小了。
我身边的两个副手，惊得长大了嘴巴。
她们不敢相信，这天籁一般的声音，是从她们面前这口又老又破的钟里发出来的。
更不敢相信，是我，在这个最不可能的位置上，敲出来的。
柳章的背影，明显僵硬了。
他应该也听到了。
他可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可能在想，这是巧合，是运气。
没关系。
表演，才刚刚开始。
我看到，主祭台上，那个一直闭着眼睛，如同雕塑一般的大祭司少司大人。
他那比雪还白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然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很浑浊，像是隔着一层雾。
但那道目光，却精准地，穿越了上百人的仪仗队，落在了我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看了我一眼。
仅仅一眼。
然后，又缓缓地闭上了。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我知道，他看见了。
他也听见了。
一个真正懂行的人，是不会把刚才那一记钟声，当成运气的。
“始平之乐”还在继续。
很快，到了第二章。
这一章，需要仪仗队开始变换队形。
我所在的西北角，是整个“八卦阵”变化的“巽”位。
也是变化最复杂，最容易出错的位置。
柳章的唱喏声再次响起，这次，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仪仗，列，八方之阵！”
随着他一声令下，我身前那如同铜墙铁壁一样的仪仗队，开始动了。
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转身，交错，穿插。
我面前的视线，瞬间被搅得一片混乱。
我的两个副手，已经彻底慌了。
她们抓着我的袖子。
“大人，怎么办？我们看不见前面了！”
“跟不上了，要撞上了！”
我没理她们。
我的眼睛，根本没看那些移动的人。
我在看他们的脚下。
看他们脚下，那些用来标记位置的，浅浅的刻痕。
祭天台上的每一个位置，每一个步伐，早在建造之初，就已经被精确地计算和标记了出来。
只是这些标记，历经百年风雨，已经很淡了。
淡到几乎没人会去注意。
但，我注意了。
我来之前，把整座祭天台的构造图，背得滚瓜烂熟。
包括每一条刻痕的走向。
“左三，右一。”
我淡淡地开口。
两个副手愣了一下。
“听我的，动。”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们俩像是被按下了开关，下意识地，跟着我的口令，移动了脚步。
左三步，右一步。
分毫不差。
正好，躲过了一队从侧面穿插过来的羽林卫。
也正好，卡在了阵型变换后的，最正确的位置上。
她们俩，惊魂未定地看着我。
眼神里，已经不是担忧了。
是震惊，是崇拜，是见了鬼一样的不可思议。
我没有停。
“前二，左二，转。”
“后一，右四，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