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刚才那些看热闹的邻居还没散,聚在门口指指点点。“啧啧,早就说这姑娘不行吧,被甩了。”“绣花能当饭吃?现在谁还买这个啊?”

“欠那么多钱,我看这绣坊迟早要卖掉喽……”我猛地拉上卷帘门,把那些闲言碎语彻底关在外面。世界一下子安静了,只剩下满屋子的绣线和布料,还有我沉重的呼吸声。我不能倒。

苏家绣坊传了几代,不能毁在我手里。李哲和周倩越是看不起我,我越要活下去。

看着被周倩扯乱的绣片,我重新坐回绣架前,拿起针。针尖冰凉,我却握得滚烫。

李哲,周倩,你们等着看。我就靠这根你们瞧不上的绣花针,一定能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比你们都好!

2.

门外的嘲笑声像针一样扎在背上。我没工夫哭,债主不会等我哭完。

第二天一早,我把最后一点钱凑了凑,去批发市场买了最便宜的丝线。

以前的熟客早就被机器绣挤没了,我只能接些零碎活计——绣点手帕、桌布,甚至帮人改衣服。价格压得极低,绣一朵牡丹才五块钱。

我刚把绣架支到门口想借点光,隔壁开小卖部的王婶就嗑着瓜子过来了。

“婉清啊,不是我说你,还绣这玩意儿呢?李哲都跟周家小姐好上了,你争口气换个营生吧。”她嗓门大,引得路过的人都往我这看。

我低着头没吭声,手指飞快地穿针引线。针脚得密,不然客人要挑刺不给钱。

“哎,听说你欠了刘婶家三万块?到期了没啊?拿啥还啊?”王婶还不走,声音里透着看热闹的兴奋。

我心里一紧,针尖猛地扎进食指,血珠立刻冒出来,滴在白色的绢布上,晕开一小团红。我赶紧把手指含进嘴里,铁锈味混着丝线的涩味。

怕什么来什么。下午,刘婶就带着她那个壮实的儿子来了,叉着腰站在我绣架前。

“婉清,钱呢?说好的今天先还一万。”刘婶的脸拉得老长。

我攥着刚收到的五十块钱绣花钱,手心里全是汗。“刘婶,再宽限我几天行不行?等我绣完这批……”

“宽限?我都宽限你多少次了?”刘婶唾沫星子横飞,“你当我开慈善堂的啊?今天必须拿钱出来!不然就拿你这绣坊里的东西抵!”

她儿子作势就要往里屋闯。那里全是爸妈留下的老绣片和丝线,是我的命根子。

“别动!”我猛地站起来拦住他,“我还!我一定还!再给我三天!”

好说歹说,几乎要跪下,才把他们劝走。看着他们的背影,我腿肚子直发软。

晚上,我点着昏黄的灯泡赶工。眼睛酸得直流泪,手指头上全是针眼,碰一下都疼。

朋友圈突然跳出李哲的动态。他发了和张倩在高级餐厅吃饭的照片,烛光玫瑰,他搂着周倩,手腕上戴着一块明晃晃的新表。

配文是:“遇见对的人,人生才真正开始。”

下面共同好友的评论扎眼:“郎才女貌!”“哲哥牛逼!这表得十几万吧!”

我盯着那张照片,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他拿着我的钱吃香喝辣,我却在这里为三万块求爷爷告奶奶。

突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我接起来,是个很冲的男声:“是苏婉清?我这里是市博物馆项目组的,姓顾。我们有一批古画需要修补上面的绣品部分,听说你懂点苏绣?明天过来面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