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伟拿着糖凑过来,糖纸揉得皱巴巴。林建军皱眉:“少吃点糖!牙蛀了别喊疼!”
赵桂兰立马把小伟护在身后,白了林建军一眼:“小孩吃块糖怎么了?秋生考上大学是喜事,小伟沾沾喜气不行?你小时候还不是天天盼糖吃?”说着往小伟嘴里塞了块糖,拍他后背:“乖孙,别理你爸。”
小伟含着糖,朝林建军做了个鬼脸。赵桂兰的笑声在毒日下炸开,刺耳得很。
厨房的“哐当”声更响了,秋生隔着窗户,能看见陈秀莲在灶台前晃,动作又快又急,像在跟谁置气。
他拿着红帖回了小屋。
小屋小得可怜,一张木板床,一张旧书桌——林建军年轻时用的,桌面满是划痕,边角磨圆了。书桌上堆着课本,书页卷了边,有些地方沾着墨渍。墙角堆着蛇皮袋,装着换季衣服,袋子上落了灰。窗户玻璃裂了道缝,用透明胶带粘着,风一吹“哗啦”响。
秋生把红帖放桌上,烫金字在划痕累累的木桌上,格外扎眼。
他原以为考上大学,家里能热闹点,能有句真心的祝贺。可现在,比平时还冷清。空气沉得像要下雨,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坐在床边,手指摩挲着烫金字,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难受,就像嘴里含着块没味道的糖。
第二章 饭桌上的刺
往后的日子,家里的气氛更怪了。
林建军看秋生的眼神,总带着点挑剔。像秋生做什么都不对。
早上秋生起得早,想去喂猪。林建军看见,皱眉:“你喂什么猪?别把猪喂瘦了,赶紧看书!”
秋生回屋看书,林建军又在门口转悠,嘴里念叨:“整天闷屋里,像个闷葫芦,以后上大学怎么跟人打交道?”
饭桌上更甚。
四方桌,赵桂兰总把小伟拉到身边,肉菜往他碗里夹:“乖孙,多吃点,长高高。”
秋生碗里大多是青菜,偶尔有块肉,是陈秀莲趁人不注意偷偷夹的。
那天吃饭,秋生碗边沾了粒米。林建军“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汤溅出来,洒在桌布上:“读了几天书,连饭都不会吃?碗都刷不干净,以后上大学人家不笑话你?”
秋生没说话,拿起碗,用筷子把米粒刮干净,再擦了擦碗,放桌上。
陈秀莲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
赵桂兰也总找秋生的茬。
有次秋生把洗好的衣服晾在竹竿上,小伟跑过去扯,衣服掉在地上,沾了泥。赵桂兰看见,不骂小伟,反而冲秋生喊:“你怎么把衣服晾这儿?不知道小伟爱跑?弄脏了还得重洗,净添麻烦!”
秋生捡起衣服,拍掉泥,没说话,转身去重洗。
陈秀莲在厨房听见,探出头瞪赵桂兰:“妈,是小伟自己扯的,跟秋生有啥关系?”
赵桂兰立马拉下脸,声音拔高:“秀莲,你怪我?我还不是怕衣服脏了麻烦?秋生是哥哥,让着弟弟怎么了?”
陈秀莲刚要反驳,林建军从外面回来,听见吵架,吼:“吵什么吵?一天到晚就知道吵!家里不能清净点?”
陈秀莲看了林建军一眼,把话咽回去,转身回厨房。锅铲碰铁锅的声音,又响了。
陈秀莲大多时候沉默,只有给秋生缝衣服、做饭时,眼里才有点温度。可被惹急了,也会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