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想要触摸我的脸颊。可他的手，却在离我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住了。那只手，在微微地颤抖。
“凝微。”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对不起。”
这是他第一次，在梦里，对我说这三个字。这声“对不起”，比任何解释，都更让我确信，这场灾祸，的的确确，是因他而起。
“为什么？”我看着他，泪水无声地滑落，“你到底是谁？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招惹我？”
他闭上眼，眉心那点朱砂，红得仿佛要滴下血来。“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再等等。”
等？我还能等多久？淑贵妃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了。
这日，几个凶神恶煞的太监，突然打开了宫门。为首的，是淑贵妃身边最得力的心腹，李公公。
李公公捏着兰花指，阴阳怪气地笑道：“德妃娘娘，贵妃娘娘说了，您这病，得用重典治。来人，给德妃娘娘和她这忠心的奴婢，上‘净身礼’！”
所谓的“净身礼”，是宫里一种极其残酷的私刑。是用烧红的铁棍，鞭烙女子的身体，说是可以“净化”其体内的“淫邪之气”，实则，是能将人活活痛死的酷刑。
晴儿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死死地抱住我的腿：“不要！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娘娘！所有的罪，都让奴婢一人承担吧！”
李公公冷笑一声：“你这贱婢，倒也忠心。好，那就先从你开始！”
两个太监，像拖死狗一样，将晴儿拖了出去。院子里，很快便传来了皮肉被烧焦的“滋滋”声，和晴儿那撕心裂肺的惨叫。
“晴儿！”我目眦欲裂，疯了一样地想冲出去，却被两个太监死死地按住。
我看着晴儿在地上痛苦地翻滚，那娇小的身体，很快便血肉模糊。我的心，痛得像被人生生撕开。她才十六岁，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住手！”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你们住手！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是我！是我不知廉耻，勾引玄镜圣僧！一切都与他无关！也与我的婢女无关！你们冲我来！”
李公公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他挥了挥手，让人停了下来。晴儿已经晕死过去，人事不省。
他走到我面前，用一条手帕，嫌恶地擦了擦手，慢悠悠地说道：“德妃娘娘，早这么识趣，不就好了？贵妃娘娘要的，也不是你的命。她只是想让你，在一张纸上，按下你的手印而已。”
他说着，便有人呈上来一张状纸。上面，用蝇头小楷，详细地“记录”了，我与玄镜，是如何相识，如何私通，如何密谋，要“祸乱朝纲”的。
这是一份，足以将玄镜，和整个苏家，都打入万劫不复的，绝命书。
6
我看着那份绝命书，浑身都在发抖。我若按了手印，玄镜必死无疑。我苏家虽已败落，但族中尚有几百口人，也定会受到牵连，满门抄斩。可我若不按，晴儿，她必死无疑。
这便是淑贵妃的阳谋。她用晴儿的命，来逼我。
“怎么样，德妃娘娘？想好了吗？”李公公不耐烦地催促道，“咱家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我看着院子里那个血肉模糊，不知死活的身影，心如刀绞。晴儿，那个从小陪我一起长大，会因为我多吃一块点心而开心，会因为我受了委屈而偷偷抹泪的晴儿。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为我而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