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还在絮叨:“……听说太子殿下今日也会来呢,小姐您……”
“闭嘴!”我脱口而出,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丫鬟吓得一哆嗦,愣在原地。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重新躺了回去,拉高锦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冷静得可怕的眼睛。
“去告诉我娘,”我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我病了,起不来床。什么赏花宴,什么太子殿下,什么二小姐……让他们自个儿玩去吧。”
丫鬟目瞪口呆:“小姐,这……这怕是不合规矩,夫人会怪罪的……”
我闭上眼,感受着身下柔软的被褥和真实的心跳。
规矩?怪罪?
比起一杯穿肠毒酒,这些算个屁!
我翻了个身,面朝墙壁,用斩钉截铁、仿佛立誓般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告诉她们,这一世,我谢清辞,是来享受人生。不想管她们的事!”
2 断前尘
我的宣言,很快被丫环传了过去。
第一个坐不住的,自然是她那位将“家族荣光”刻在脑门上的母亲,谢侯夫人。
“我的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谢夫人一阵风似的刮进我的闺房,人未到,声先至,带着七分焦虑三分责难,“不过是身子不爽利,歇息两日便好,何至于说那些话?多有不妥!快起来,让丫鬟们给你梳妆,赏花宴都快开始了,太子殿下都已驾临,你岂能缺席?”
我裹着锦被,背对着门口,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缺席?我上辈子倒是全程出席,结果呢?出席到把自个儿的命和前程都“席”进去了。
我慢悠悠地翻了个身,面向我娘,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虚弱:“母亲,女儿不是胡闹。是真真的浑身无力,头晕眼花,怕是前几日为琢磨那劳什子棋谱,熬伤了神。如今看见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就心口疼。”
这话半真半假。假的是头晕眼花,真的是心口疼——一想起前世为了帮梁毅分析朝局,彻夜推演棋局落下的病根,我就疼得抽抽。
我娘一愣,显然没料到我会拿棋谱说事。我的棋艺精湛,曾是侯府一大骄傲,也是能常与太子对弈、增进感情的由头。
“既是累了,更该去园子里散散心,见见贵人,换换脑子才是正理。”我娘苦口婆心,开始上她的言论,“你妹妹性子软,今日宴上还需你多照拂提点,莫要让人小瞧了我们侯府嫡女的风范……”
又来了又来了。“风范”这块砖,真是哪里需要往哪搬。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上辈子我就是被这“风范”二字架在火上烤了一辈子。
我忍不住打断母亲,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母亲放心,妹妹兰心蕙质,自有她的造化。至于风范……女儿觉得,躺在床上不给大家添乱,就是此刻最大的风范。”
我母亲被噎得一时语塞,看着我油盐不进、懒洋洋的模样,气得胸口起伏,却又无可奈何,最终只能跺跺脚:“你……你真是越发不懂事了!” 说罢,转身急匆匆赶往宴会去弥补嫡女缺席的失礼了。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我坐起身,目光扫过这间熟悉的闺房。多宝阁上摆着名家棋谱,书案上摊着未完成的策论,妆奁里是精致却沉重的珠翠……每一样,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我前世是如何被精心“培养”成一枚合格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