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着,外面传来弟弟林小军放学回来的声音,接着是少年惊讶的疑问:“姐,外面咋了?我听人说你把王家的桌子掀了?”
林晚春收起铁盒,藏好纸条,走了出去。十五岁的林小军,瘦得像根竹竿,脸上还带着稚气,眼神清澈。前世,这个弟弟后来被李建军带坏,染上赌瘾,也没落得好下场。
“嗯,掀了。”林晚春平静地说,“那亲事,黄了。”
林小军瞪大了眼,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责怪的话,只是挠了挠头:“黄了就黄了吧,那个李建军,我看着也不像好人。”少年心思单纯,反而比大人更容易接受这种“叛逆”。
林晚春心里一暖。至少,家里还有一个人,或许可以争取。
接下来的几天,村里关于林晚春“发疯”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王家人再没上门,态度很明显。林晚春的母亲终日唉声叹气,但见女儿每日照常下地、做饭,神情平静坚毅,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林晚春开始利用一切空闲时间看书。她翻出弟弟的旧课本,从初中的开始复习。白天干活间隙,她在地上用树枝划拉公式单词;晚上,就在油灯下啃那些对她而言已然生疏的知识。母亲和弟弟只当她是在家待着闷,找点事做,并未深想。
这天,林晚春去镇上卖鸡蛋,特意绕到镇中学门口。斑驳的围墙,破旧的校门,但里面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对她而言如同天籁。她看到门口贴着告示:县一中面向社会招收高考复习生,报名截止日期是下个月底,学费一学期两百块。
两百块。对她家来说,是天文数字。她攥着卖鸡蛋换来的几张零碎票子,手心冒汗。
正当她望着告示出神时,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林晚春?”
她回头,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朴素但干净的中年女人,推着一辆自行车。是周老师,她小学时的班主任,是村里少数几个考出去又愿意回来的文化人,后来调到了镇中学。
“周老师。”林晚春有些局促地低下头。
周老师打量着她,目光温和:“好久不见你了。听说……你家里前段时间在说亲?”显然,她也听说了那些风波。
林晚春抬起头,鼓足勇气,直视着周老师的眼睛:“老师,那亲事我不愿意,已经退了。我……我想读书,参加高考。”
周老师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她看着林晚春,这个女孩眼神里的渴望和坚定,不像是一时冲动。“晚春,你……你都这个年纪了,而且,家里……”
“我知道困难很大。”林晚春急切地说,“但我真的想试试。周老师,我小学成绩还行,您当年还夸过我。我这些天自己看了初中的书,很多都还能看懂。我不怕苦,我能熬夜,我能干活挣学费!”
周老师沉默了片刻,推了推眼镜:“高考不是那么容易的,竞争很激烈。而且,复习班的学费、资料费,都不是小数目。”
“钱我会想办法。”林晚春咬牙,“老师,只要有机会,我什么都愿意做。”
周老师看着这个倔强的学生,叹了口气,又似乎有些欣慰:“这样吧,我家里还有一些我女儿用过的旧复习资料,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先拿去看看。下个月报名前,你要是能把初中数学和英语的主要知识点自己过一遍,来找我,我帮你看看水平。如果确实有希望,学费……我可以先帮你垫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