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40岁那年,我死在冷冰冰的灶台边。

婆家嫌我生不出儿子,丈夫搂着新欢办婚礼。

再睁眼,我回到2000年提亲那天。

瘸腿的妈正赔笑收下那筐“传宗接代”的臭鸡蛋。

我一把掀翻桌子:“嫁可以,先签协议——谁出轨,谁净身出户!”

一屋子人吓傻了。

没人知道,我兜里揣着2025年的高考答案。

这世道,女人改命还得靠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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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憋着一股钝痛,像是被冻硬了的馒头死死噎住,喘不上气。林晚春猛地睁开眼,视线里是昏黄的灯泡,晃悠悠的,灯绳上沾着灰。一股熟悉的、混杂着霉味、廉价香烟和隔夜饭菜的气味钻进鼻孔。

这不是2025年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耳边是嗡嗡的说话声,带着浓重的乡音。她僵硬地转动脖颈,看见那张她到死都忘不掉的、糊着油污的木桌子,桌上摆着一盘黑黢黢的瓜子,还有一筐……一筐沾着鸡粪、用红纸盖着几个的鸡蛋。

“传宗接代”的鸡蛋。2000年,农历腊月十八,王家人来提亲的日子。

她低头,看见自己那双虽然粗糙但还算年轻的手,指甲缝里没有后来那么多洗不掉的陈垢,指关节也还没被风湿折磨得变形。心脏在腔子里擂鼓一样地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死前灶台边那种冰冷的、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丈夫李建军和那个年轻女人在鞭炮声里的笑脸,婆家人像扫垃圾一样处理她后事的漠然……所有画面在她脑子里炸开,烧得她四肢百骸都在疼。

“哎呀,亲家母,你就放心好了!晚春嫁过去,那就是我们老王家的媳妇,肯定当亲闺女疼!”说话的是李建军的妈,王婆子,颧骨高耸,薄嘴唇,此刻堆着虚假的热络。

林晚春的妈,那个一辈子懦弱、因为生了她这个女儿又落下腿疾的女人,正佝偻着腰,脸上是讨好的、几乎要哭出来的笑,双手在那筐鸡蛋上摩挲着,像是摸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哎,哎,放心,放心……晚春,她、她听话,能干活……”

李建军就坐在对面,年轻的脸上还没有后来那股油腻和戾气,但那双眼睛里已经透出算计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打量,像在评估一件即将到手的、廉价的货物。他穿着件半新的西装,领口有点脏。

林晚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前世,她就是在这个下午,像个木偶一样,被两家人定了终身,换回了这筐象征着她未来使命的臭鸡蛋。然后就是二十年暗无天日的劳作,生了一个女儿后婆家的白眼,丈夫日渐频繁的夜不归宿,直到他明目张胆地把女人带回家,逼她离婚,她不肯,最后像块抹布一样悄无声息地死在冰冷的灶台边。

凭什么?

一股狠劲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妈。”她开口,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打断了两家“友好”的磋商。

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她。母亲有些惶恐地拽了拽她的衣角。

林晚春站起来,走到那张桌子前。目光扫过王婆子假笑的脸,扫过李建军诧异中带着不耐烦的眼神,最后落在那筐刺眼的红纸鸡蛋上。

然后,她猛地抬手,用力一掀!

“哗啦——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