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他商业，教他权谋，教他如何看透人心。我把他从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天真的王子，一步步地，引向一个冷酷、多疑、习惯于用利益来衡量一切的、真正的“继承者”。
周凯和宋文丽对此乐见其成。他们觉得，他们的儿子，在我的“帮助”下，变得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他们所期望的样子。他们甚至在私下里对我说：“苏晚，有你做念安的忘年交，我们真是太放心了。”
放心？
我看着他们欣慰的笑容，心里只有一片冰冷的荒原。放心吧，我会把他，“培养”得很好很好的。好到，足以亲手为你们，敲响丧钟。
5
周念安对我越来越信任，甚至依赖。在他的世界里，父母是爱他的，但也是需要他去“超越”的高山。而我，“苏阿姨”，是唯一一个，能和他站在同一高度，平等对话的灵魂导师。
他开始向我倾诉一些，连对他父母都不会说起的秘密。比如，他偶尔会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身处一个很小、很黑的屋子里，很饿，很冷，还有一个女人在门外，温柔地给他唱歌谣。
“那歌谣，我从来没听过，但就是觉得很熟悉，很悲伤。”他皱着眉头，对我说道。
我的手，在桌下，死死地攥成了拳。那是我上辈子，在精神病院里，隔着厚厚的墙，为我那被囚禁的儿子，唱过的唯一的歌。
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或许是胎教音乐吧。你妈妈那么爱你，一定给了你最好的。”
“是吗？”他有些迷茫。
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状似无意地提起：“说起来，念安，我总觉得，你的性格，和你父母不太一样。你父亲精明果决，你母亲温婉通透，而你，骨子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执拗和孤勇。像一匹狼。”
这句话，是他心里的另一颗种子。他开始思考“我是谁”这个哲学问题。一个被爱包围、顺风顺水的孩子，是不会有这种困扰的。但现在，这颗种子，被我亲手种下，它会生根，发芽，最终，长成一棵足以撕裂一切的参天大树。
时机在慢慢成熟。
在周念安十八岁生日那天，我送了他一份特别的礼物。那是一份匿名的DNA比对报告。一份，是他和周凯的，另一份，是他和周浩的。
我把礼物递给他，笑着说：“一份小小的成人礼。希望你能，永远认清自己。”
我知道，以他的聪明，他会去做什么。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没有回家。他给我打电话，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颤抖和愤怒：“苏阿姨，为什么？为什么我父亲，不是我的亲生父亲？那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他们为什么抛弃我？”
电话这头，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不知道，念安。但我想，或许，他们有什么苦衷？又或许……这是一个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的答案。”
我挂断电话，看着玻璃窗上自己冰冷的面容。
孩子，你的寻找之旅，现在才刚刚开始。而这条路的终点，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最盛大的、毁灭的舞台。
6
周念安的世界，从他看到那份DNA报告开始，裂开了一道缝。
他开始疯狂地、秘密地调查自己的身世。这对周凯来说，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他穷尽一生，就是为了把周念安打造成完美的继承人，一个彻头彻尾的“周家人”。任何可能动摇这份认同的因素，都必须被扼杀在摇篮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