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马,和虎子差不多大,那年边疆告急是他硬生生用一条腿换取了情报传递全军警防敌袭。
这是老李,父亲的旧部。那年地旱,军粮告急,派人去京城请求救援。等了半个月,京城的人马和粮草迟迟未到。
还是他派人把京城的家业全部典当换来了几车粮食和绵袄绵袍,让军队得以挺过这凛冽冬日。
…………
火光越来越小,渐渐融入黑暗,将士们早已回到各自的帐篷里休息。我怀揣着心事也渐渐进入梦乡。
梦中我再次回到了此生我不想再见的场景。
板车在街道上碾出两道深痕,颠簸着停在门口。盖尸的粗麻布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几只沾着泥污的战靴。
母亲跪趴在地上,早已泣不成声;嫂嫂们虽然挺着个孕肚但也踉跄着身子俯在车边,指尖刚触到冰凉的布面,便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还是身边的侍女眼尖及时扶住身子,才不会重重一摔,扶着身子站稳后又渐渐双手颤巍巍的揭开麻布。
板车上,他们的尸体被随意的丢在一边,往日鲜活的面孔变得僵硬死板;身上到处是刀剑的刮伤,深到见骨。
她们死死攥着布角,指节泛白,哭声却卡在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气音,眼泪流过脸颊,一遍遍摩挲着那片僵硬的轮廓,仿佛这样就能焐热底下早已冷透的人。
在人群中扮做杂役的三哥四哥脊梁挺得笔直,嘴唇却抿成了一道渗血的线。
他们盯着板车上那些熟悉的身影,双手扣着裤腿,刮出了深痕。
心里虽然想和我们一起跪趴在地上抒发心中的悲愤,却顾忌身份静静的站在人群中。
现在他们只是侯府的普通杂役,要不是明远他们交换了身份,现在躺在上面的可就是他们了。
而两个杂役怎么会为不相识的人哀悼伤心呢?到时暴露了身份,欺君之罪可不是开玩笑的。
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掠过板车。那时我知道,家中的担终归是落到了我身上。
病弱的母亲,怀孕的嫂嫂,重病的祖母,隐瞒身份不敢现于人前的兄长们和嗷嗷待哺的侄子侄女。
祖母自从他们走后就染上了高热,病一直断断续续的没好成。口中一直叫嚷道:「我的儿,我的孙儿们啊,回不来了,回不来了呀!」
起初我以为是他们将要长驻边疆,会许久不相见,没想到是生死相隔。
祖母的心病和顽疾一并爆发,现在只能无力的躺在床榻上。
她陷在堆得老高的重衾里,胸口起伏得极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小的、拉锯似的喘息,像破旧的风箱在暗夜里吱呀作响。
眼窝深深凹陷,眼皮半耷拉着,仅能透过一条细缝,看见瞳孔浑浊得像蒙了层灰雾。
喉结滚动着,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从喉咙里溢出几声模糊的气音,随即又归于沉寂,只剩胸口那微弱的起伏,证明着生命还在艰难地延续。
丧礼没办多久,祖母也接着去了。这昔日昌盛的公爵府冷冷清清,只剩几声哀婉凄厉的杜鹃啼叫。
梦境里我被困束在原地,只能重复的看着他们一次次的分别,板车反复碾压将尸体运送到门口。
想拼命嘶喊让他们停下脚步,却发现距离越拉越远。耳边依稀传来祖母临终前对我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