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弹琴时低头浅笑的样子。
有我下棋时蹙眉沉思的样子。
有我被他逼到墙角,眼含泪光,故作倔强的样子。
还有我趴在窗台上,偷看他练剑时,被他发现,惊慌失措的样子……
每一张画,都栩栩如生,仿佛画里的人,下一秒就会走出来。
画的旁边,还有他的批注。
字迹,是他那一贯的,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今日阿鸢抚琴,错了一个音。她以为我没听出来,偷偷吐了下舌头。甚是可爱。”
“与她对弈,故意让她半子。她赢了棋,高兴得像个偷吃了糖的孩子。傻瓜。”
“又撒谎了。看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竟有些不忍心拆穿。”
“今日,又有人参我,说我沉迷女色,玩物丧志。他们不懂。我不是沉迷女色,我是……病了。一种,名叫‘阿鸢’的病,药石无医。”
我一张一张地看过去,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竟然……用这种方式,记录下了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我以为的博弈,在他眼里,却是日常。
我以为的伪装,在他眼里,却是可爱。
我以为的斗智斗勇,在他眼里,竟是……病入膏肓的爱恋。
在密室的角落里,我看到了一个上了锁的箱子。
我用发簪,轻易地撬开了锁。
箱子里,不是画。
而是一些……小东西。
一支我不小心摔坏的玉簪,被他用金线,笨拙地缠好了。
一块我丢掉的,绣着海棠花的手帕,被他洗得干干净净,熨烫平整。
甚至,还有几根……我掉落的长发,被他用红线,小心翼翼地系着。
我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抱着那个箱子,哭得撕心裂肺。
霍决……
你这个……傻子……
你这个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6. “情敌”是个糟老头子
哭过之后,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悲伤,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霍决的死,一定有蹊跷。就算没有,我也要找出点什么来,不然,我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我开始追查他自刎前后的所有行踪。
我收买了将军府一个不起眼的老仆。从他口中,我得知了一个关键信息。
霍决在去乱葬岗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不是他的副将,也不是皇帝派来的使者。
而是一个……郎中。
一个,不住在城里,而是常年隐居在城外翠峰山上的,脾气古怪的老郎中。
据说,这个老郎中,医术通神。坊间传闻,他能跟阎王爷抢人。只要人还有一口气,他就能给救回来。
但他的规矩也怪。
他救人,不看钱,不看权。只看,他高不高兴。
霍决去找他干什么?
难道……他当时就已经萌生死志,去找那个郎中,是为自己准备后事?
不对。
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不会去找一个能救命的郎中。
这里面,一定有事。
我立刻动身,前往翠峰山。
翠峰山,山路崎岖,人迹罕至。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在半山腰,找到了那个郎中的住处。
一间,掩映在竹林里的,小小的茅屋。
我走上前,敲了敲门。
“谁啊?”屋里,传来一个苍老而慵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