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钢筋像一把钝掉的手术刀,狠狠地切开了我的左臂。
厚实的工作服被撕开,皮肉翻卷,温热的腥甜味在空气中炸开。我甚至能感觉到,那粗糙的铁器,刮擦在我骨头上的触感。
疼痛是货币。我用它来购买信任。
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我只是死死咬着牙,把嘴唇咬出了血。我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平静的,甚至带着一丝茫然的眼神,看着目瞪口呆的马魁。
“马……马工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的声音因为失血而虚弱,但足够清晰。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的一幕惊呆了。
马魁的怒火被浇灭了大半。闹出工伤,尤其是在投资人视察期间,他也担不起这个责。
“操!你他妈没长眼睛啊!”他最终只是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扔掉钢筋,不耐烦地吼道:“赶紧送他去医务室!一群废物!”
我被两个工友架着,拖向医务室。
路过赵叔身边时,我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他的眼神。
那眼神里,不再是纯粹的麻木,而是多了一丝震惊,一丝疑惑,和一丝……看不懂的复杂。
这就够了。
鱼饵,已经抛下。
躺在医务室那张散发着消毒水和铁锈混合气味的床上,我一声不吭。
血,不断地从伤口里涌出来,浸透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触目惊心。
但我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这点痛,算什么?
比起我爸被活活打死,扔进深井,用几十吨水泥封死的绝望,这点痛,不过是开胃小菜。
当晚,我窝在那个四面漏风的铁皮棺材里,等着那条上钩的鱼。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很轻,很犹豫。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佝偻的身影,像鬼魅一样,挤了进来。
是赵叔。
他手里端着一个豁了口的搪瓷碗,碗里,是两个已经长出绿色霉斑的馒头。
他把碗放在我床边的破木箱上,站在黑暗里,用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那目光像两把生了锈的锥子,想刺穿我的皮肉,看清我骨子里的魂。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工棚外,风声呼啸,像是无数冤魂在哭。
终于,他先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你……不怕死?”
“怕,”我扯了扯嘴角,苍白的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但有时候,有些事,比死更可怕。”
我的目光,落在他那双被岁月侵蚀得不成样子的手上。
“就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被人害死,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赵叔的心上。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良久,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句颤抖的话。
“你到底是谁?”
我缓缓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浑浊又惊惧的眼睛,一字一顿,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是林国栋的儿子。”
“林浩。”
3
“你到底是谁?”
赵叔的声音,像是在漏风的窗户里打转的寒风,带着绝望的嘶哑。
昏暗的灯泡下,我扯了扯嘴角,一个没有温度的笑。我缓缓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浑浊又惊惧的眼睛,一字一顿,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