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二十三岁的生辰,府外突然出现个约摸八岁的孩子。
那张小脸与高景略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手里还紧攥着一枚猫玉佩。
他怯生生道:“阿娘死了,让我上门寻亲。”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这孩子怎生得与驸马如此相像?”
“他还说来寻亲?”
“莫非是……”
高景略不发一言,红着眼眶将孩子搂入怀中。
彼时,我心底还存着一丝可笑的侥幸。
也许,是有什么误会?
将发颤的手藏在袖中,我很平静得开口:“高景略,解释。”
他站在阶下,仰视盛装华服的我,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哑声道:“公主,臣……对不住您。”
一句对不住,坐实了一切。
他亲口认的,六年的和若埙箎,好逾琴瑟,不过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怒不可遏,要和他一刀两断。
可闹得天翻地覆,也没能和离,只因高景略死也不肯放手。
皇兄虽然宠爱我,但在他这样成大事的帝王眼中,朝局稳定重于我的意愿。
他只是训斥了高景略,便反过来劝我,成婚多年膝下无子,不如将私生子记在名下,以维系这段政治联姻。
各方压力之下,我最终妥协了,不再闹着和离。
只是长乐公主府从此夜宴不断,面首盈门,我将高景略的脸面,连同自己的名声,一起踩在脚底。
上辈子荒唐惯了,这辈子我也不想收敛,更不想多等六年。
6
那晚不欢而散后,我和高景略就分房睡了。
没几日,我们新婚不睦的流言就随着行走的下人们,传遍了公主府和渤海郡公府。
我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婆母和小姑几度欲言又止,还是什么都不敢说,反而尽力约束下人,将流言拘在府中。
但我深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迟早会传到宫里,惹得皇兄垂询,得早做应对。
可水芸那边一直没有进展。
她低着头,面色忐忑:“公主,真查不到。”
“不是让你细细查,好好查吗?”我愠怒。
她抖了抖:“公主息怒,奴婢都查到驸马五世祖头上了,也没查到什么线索,您……是不是误会驸马了?”
“不可能。”我断然否决。
“公主,您可有什么线索?”水芸一脸为难,“不然,这事下面人很难办啊。”
我又回忆了一番,懊恼地发现,前世心碎神伤后,我尽闹和离了,完全没打听那对母子的任何消息,甚至刻意避开。
所以,我对那个横亘在我和高景略之间的女子,并无半分了解。
我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她从何而来。
只知道按私生子高隐的年纪推算,她已经出现了,并生下了孩子。
依稀记得高隐提过他早逝的生母,唯有简单的温柔坚韧四字。
想到这,我额角突突地疼,只想快刀斩乱麻,于是,我让水芸附耳过来,吩咐一番。
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公主,这……这不妥吧。”
我摆摆手:“怕什么,只管去办,出了事有本宫兜着。”
“可是……”
“犹豫什么,你是本宫的人还是驸马的人?”我严肃起来。
水芸的良心抵不过忠心,当即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