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已有宫人听命进殿,要来拉扯我。
混乱之际,眼前一花,是身后的高景略跨前一步,将我护在了身后。
他冲赵总管一礼,声音朗朗:“赵大人,依我之见,这小婢也非蓄意,与其责罚她,不如尽快补救,命她赶紧再取一身适宜面圣的衣冠。”
我生来便是公主,从未被人为难过,是以,被人回护的体验也是头一遭。
不得不说,还算不错,不由对他又添几分好感。
赵总管本就头疼如何请我离开,见高景略主动给了台阶,自然就坡下驴。
他赶紧故作严肃道:“那便依高公子所言,还不快去。”
我低头一礼,掉头就走。
身后,传来两位舅父的抱怨:“陛下随时都会驾临,景略你却放走了罪魁祸首,真是妇人之仁!”
“若是陛下责怪你御前失仪,可如何是好!”
高景略无奈道:“事已至此,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我走出殿外,命人去司衣司取一套县公衣冠。
宫人刚领命,我又改了主意:“要一套郡公衣冠,送给里面那位公子。”
宫人不解,却俯首听命。
也是赶巧,高景略刚收拾妥当,皇兄的御驾便驾临华林宫。
5
我那时已回了偏殿,藏在珠帘后偷看。
皇兄进殿,接受了高家叔侄的朝拜,忽而发觉高景略竟是高一级的郡公打扮,不由给了赵总管询问的眼神。
赵总管附耳过去说了前因后果。
皇兄转过头,无奈地看了我一眼。
半晌后,他无声叹口气,恢复了常态。
这一日,华林宫中宣了三道旨意。
第一道:追赠我们去世的外祖父高阳左光禄大夫,赐爵渤海郡公,谥曰敬。追封外祖母盖氏清河郡君。
第二道:诏外祖父嫡孙高景略袭渤海郡公爵,封二舅高兆平原郡公,三舅高显澄城郡公。三人当日受封。
第三道:高景略选尚长乐长公主,拜驸马都尉。
这日晚膳时分,皇兄特地来找我,板着一张脸:“玟儿,你好大的胆子,自作主张给高景略一身郡公服饰,逼得朕不得不让他提前袭爵。”
我才不怕他,哼了一声:“怎么,我堂堂长乐长公主,还配不得一个郡公?”
皇兄哑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隔空点点我的鼻子:“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啊,那臣妹日后不玩心眼了,想要什么都直说。”
皇兄笑了一下:“这还差不多。”
“比如……”我打蛇随棍上,“年初,二皇叔谋反被诛,我看他家宅子甚好,正好一并赐给高家了。”
皇兄扶额,啧了一声:“你这丫头,还没出嫁呢,尽胳膊肘往外拐。”
“皇兄不依么?”我眨眨眼。
“依,都依你,正好那宅子就在筹建的公主府边上,日后也方便。”
于是,咸阳王府改姓了高,二皇叔留下的泰半财物珍宝奴婢田宅都便宜了高氏。
皇恩浩荡,这个从旧都平城迁来的破落小户,在短短数日内便有了门面和底气,在洛阳城站稳了脚跟。
而在我出嫁六年后,二舅官至司徒,高景略成了车骑大将军,高氏一门权倾朝野,再不是空有爵位的虚名外戚。
再没人议论我是下嫁,高景略是高攀。
我们的婚事,成了洛阳城中难得的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