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公主府采买了一批色艺双绝的歌舞伎。
我观察了几日,选中了一个眸如秋水的舞姬,让她上前说话。
舞姬名唤如意,与我同龄,练舞已十二载,技艺出众。
她入了内殿,盈盈一礼,身姿婀娜如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我想,温柔又坚韧,大抵就是她这番模样。
于是,我开门见山,让她想办法勾引驸马,事成之后,给她妾室之位,若不成,也能销了奴籍。
如意眼神一动,随即跪倒在地,面色惶惑:“奴婢不敢。”
我知道她觉得我是在故意试探。
时天下二分,南北二朝划江而治。
与南朝三妻四妾的风尚不同,北朝将相多尚公主,王侯亦娶后族,故无妾媵,习以为常。
时人谓之举朝略是无妾,天下殆皆一妻。
殆皆一妻自然是夸大其词,但北朝女子确实妒风极甚。
加之高家娶我本就是高攀,只要我不点头,莫说是妾,就是通房,高景略也别想有。
如今我大婚不足一月,怎么也不该急着给驸马纳妾。
她觉得,我如此行径,只可能是敲打和警告。
我不是。
但也没必要和她解释,不行就换人,便淡淡道:“那可惜了,你下去吧。”
如意一怔,犹豫着起身,刚站起来又重重跪下,脊背微微颤抖:“公主此话当真?”
我勾起她的下巴,盯着那双雪亮的眼睛:“千真万确。”
她咬了咬下唇,断然道:“奴婢必竭尽全力!”
7
转眼,我成婚月余。
时值九月,蟹肥菊黄。
公主府花田之中,菊花芬然独秀,洛水之上,也运来了江南第一网螃蟹。
此时,正是举办吃蟹、饮酒、赏菊、赋诗四位一体之金秋雅事的良机。
皇兄极力撮合我和高景略,实际上也是想让我带着高氏一族融入洛阳高门显贵的圈子。
没什么比宴饮酬酢,人情往来更能拉进关系的,故而,我也该设宴了。
宴会之上,还正好演一出大戏。
自那晚将高景略赶走后,他便没再求见我。
而为期一月的婚假结束后,他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白日不见踪影,晚上才会回公主府的偏院对付一晚。
我们好些日子没见着面了。
我也不在意,只让人给他带话,九月十五,务必出席。
接下来,我忙着布置场地,发请柬,定菜单,排座次。
花田中的菊花品类极多,黄白相间的万龄菊,粉色精巧的桃花菊,色白檀心的木香菊,色黄形圆的金铃菊;纯白硕大的喜容菊,不一而足。
我亲自选了开的最好的菊花,移栽了数百盆,架庋广厦中,前轩后轾。
因望之若山,随口取名九花山子。
又堆积九花塔数座,分置设宴的秋爽斋周围。
搭好戏台,遍邀观众,紧要的戏子也都就位,接下来,就等好戏开锣。
九月十五转瞬即至,宾客们如约上门。
我和高景略联袂迎宾。
他今日穿了件绛紫色的锦袍,用一条白玉腰带束出劲瘦的腰身,衬得人身姿挺拔,眉眼沉静从容。
这身打扮,是我曾经最爱的。
我微微恍惚,不由看愣了。
高景略注意到我的失神,嘴角忍不住轻轻勾起,俊美的面容愈发生动,简直光彩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