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用的是老式土灶,晚上煮猪食时,灶膛突然炸了。
不是大火药桶那种爆炸,是闷响。
气流冲开了垒灶的砖头,锅里的猪食和炭火喷得到处都是。
张婶被烫伤了腿,嚎得半个村子都听见。
幸好伤得不重。
村里人都说,是张婶家灶膛堵了,沼气回燃。
巧合,纯属巧合。
只有我,夜里躺在床上,睁着眼直到天亮。
李老栓的栏栅。
张婶的灶台。
真的是巧合吗?
恐惧像藤蔓,缠得我喘不过气。
我必须亲眼看看那个本子。
机会在三天后来了。
奶奶要去邻村走亲戚,得住一晚。
她换衣服时,那个笔记本从罩衫口袋滑落,掉在床头。
她好像没察觉,拎着小布包,拄着拐棍出了门。
我躲在窗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村口。
立刻冲进她的房间。
心跳如鼓。
笔记本静静躺在枕边。
红色的毛线绳,像一个诅咒。
我颤抖着手,拿起它。
入手是一种奇怪的冰凉,尽管天气很热。
我深吸一口气,解开绳结。
封面粗糙,带着奶奶身体的温度。
我咽了口唾沫,翻开了第一页。
纸张泛黄,上面用铅笔写满了名字。
密密麻麻。
大多是我们清水沟村民的名字。
很多名字后面,跟着简短的备注。
“王富贵,借稻谷五十斤,三年未还。”
“赵彩霞,嚼舌根,坏我孙女名声。”
“李老栓,鱼塘栏栅朽,易溺。”
看到这一行,我手指一颤。
备注的日期,正是奶奶寿宴那天。
在李老栓名字后面,用红笔画了一个小小的钩。
像是……确认完成?
我继续往后翻。
心跳几乎停止。
“张翠花,灶膛有裂,火凶。”
张翠花是张婶的名字。
后面同样是一个红钩。
日期是她骂街那天。
我头皮发麻,飞快地往后翻。
越往后,名字越新。
很多是最近才发生的矛盾。
在笔记本的中间一页,我看到了一个名字。
孙有福。
我们清水沟的村长。
名字后面跟着的备注,让我的血瞬间凉透。
“谋养老院,夺屋,心恶。”
日期,是昨天。
而在孙有福的名字前面,空着一小块地方。
像是……预留出来画标记的。
他要被画上红钩?还是……红叉?
李老栓和张婶的名字后面是钩,他们都倒了霉,但还活着。
红叉呢?
代表什么?
我不敢想下去。
村长孙有福,确实在积极推动镇上的养老院项目。
还几次“建议”奶奶这样的孤寡老人入住,说房子空着也是浪费资源。
奶奶从未表态。
原来,她心里清清楚楚。
并且,记在了这本“阎王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