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市财政局大楼。
气氛凝重得像一块湿透的抹布。
预算科副科长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冯建脸色灰败地坐在椅子上，对面是他的顶头上司，李副科长。李副科长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冯建，你怎么回事？”李副科长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压抑的火气，“市政配套工程那个账户，去年年底那笔两百多万的预付核销，当时内部审计不是指出手续有点瑕疵吗？后来你们是怎么处理的？为什么复核报告里说原始凭证对不上？还有供应商更换的通知文件，存档不全？这些当时谁签的字？谁经的手？”
冯建额头上全是冷汗。他不敢看李副科长的眼睛，盯着桌面上一份摊开的红头文件复印件。上面几个用荧光笔划出来的地方，像烧红的烙铁。
“李、李科…当时…当时审计那边说…说问题不大，走个说明补个手续就行了…”冯建声音发颤，“供应商…供应商是那边指定的…我们就是照流程走…手续…手续可能归档的时候没弄好…”
“放屁！”李副科长忍不住低吼了一声，又立刻警觉地压住声音，脸涨得通红，“审计说问题不大？哪个审计说的？宏晟的林薇？她是你老婆！她的话能当准绳吗？什么叫归档没弄好？原始票证、签批手续、会议纪要，这些都能‘没弄好’？这他妈是严重违规！”
李副科长的手指用力戳着那份文件复印件：“现在上面盯着！审计那边咬死了程序有重大缺陷，涉及资金安全！你让我怎么交代？啊？当初这项目是你具体经办的！你告诉我，那两百多万，到底有没有问题？”
冯建的脸彻底白了，嘴唇哆嗦着：“没…没有…李科，真没有！钱都付给供应商了！工程…工程也没问题啊！就是…就是流程上赶时间，有些地方简化了…”
“简化？”李副科长冷笑一声，“简化到你老婆帮你‘处理’审计意见？冯建啊冯建，你脑子呢？这事要是兜不住，不止你，连我，还有当初签字的王局，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你最好祈祷宏晟那边能把审计底稿硬扛住，把‘不规范’咬死在流程上，别扯出别的！不然…”他没说下去，但眼神里的寒意让冯建如坠冰窟。
冯建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他躲进卫生间最里面的隔间，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林薇的电话。
忙音。一直忙音。
他烦躁地低骂了一句，改成疯狂地打字发微信：“薇薇！我们领导找我谈话了！宏晟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审计底稿能不能顶住？千万不能让他们翻旧账！会死人的！回电话！快！”
信息石沉大海。
冯建靠在冰冷的隔间门上，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吞没。他仿佛能听到多米诺骨牌倒下的第一声脆响。
就在冯建陷入绝望的同时，程嘉玮的日子也不好过。
博世医疗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程嘉玮刚送走一个气冲冲离开的大客户，手里的烟就没断过。桌上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市一院 设备科 张主任”。
他赶紧掐灭烟，清了清嗓子，堆起笑容接通：“喂，张主任！您找我？那批耗材的事……”
电话那头张主任的声音冰冷，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小程啊，那批心脏介入导丝，下周那台手术，指定要用新到的进口批次。你明天一早，把你公司代理资质、进口报关单、原厂授权书、还有那批货的质检报告原件，全部送到院里来。院里要重新核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