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玮脸上的笑容僵住：“张、张主任？重新核验？上个月不是刚核过吗？质检报告都备案了呀？”
“流程。”张主任语气毫无波澜，“上面通知，最近要严查高值耗材采购流程和资质的合规性。不只是我们院，几家大医院都收到通知了。你尽快准备好，原件，一样都不能少。” 说完，不等程嘉玮再问，直接挂断了电话。
忙音嘟嘟作响。
程嘉玮脸上的笑容彻底垮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疑不定。重新核验？在这个节骨眼上？严查？他心脏砰砰直跳，猛地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地点开手机浏览器，搜索本地新闻。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政务信息版块，看到一条几天前的简讯：“市卫健委联合药监局启动高值医用耗材采购专项督查，重点关注价格异常与资质合规”。
什么时候的事？他完全没留意！
冷汗瞬间冒了出来。那批导丝…代理资质没问题。报关单…有点小瑕疵，但关系打点过，问题不大。关键是原厂授权书！那份授权书…他记得很清楚，是半年前签的，当时为了抢这个订单，他…他好像动过一点手脚，让授权书上的内容覆盖范围变得更“宽泛”了一些。复印件看着没问题，但原件…他妈的！
他猛地拉开抽屉，在一堆文件里翻找。手抖得厉害。电话又响起来，是另一家合作医院的采购。他烦躁地看了一眼，直接静音扔在桌上。
不行，得找“人”！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几个关键人物的名字和电话。这事必须压下去！他拿起另一部不怎么用的手机，正准备拨号，座机又响了。是前台。
“程总，前台有两位同志找您，说是…市药监局稽查支队的，需要您配合了解点情况。”
程嘉玮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他脸色煞白，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
第五章
夜色像浓稠的墨汁，泼洒在城市上空。“夜焰”酒吧后巷的垃圾箱散发着腐败的酸臭味。一只野猫被脚步声惊动，嗖地窜进更深的阴影里。
罗翊峰脚步有点飘。他刚结束一节私人课后的小酌，酒精和方才女学员崇拜的眼神让他浑身轻飘飘的。巷口路灯昏黄的光被高墙挡住大半，只余下地面一小片模糊的光斑。他吹着不成调的口哨，摸索着去掏车钥匙。
口袋有点深，他低着头。就在这时，眼角余光似乎瞥到巷子深处，那排低矮的、贴着劣质瓷砖的后墙上方，靠近二楼通风管道的位置，有个很小的、不易察觉的红色光点，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像一只蛰伏在黑暗里的昆虫的眼睛。
罗翊峰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眯着眼，努力朝那片黑暗深处看去。什么也没有。只有模糊的墙影和通风管道生锈的轮廓。
眼花了？他甩甩头，酒意让警惕性降到了最低。“妈的，见鬼了。”他嘟囔一句，终于摸到了钥匙，按了解锁键。
巷口停着的黑色SUV车灯闪了两下。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引擎。引擎的低吼暂时驱散了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诡异感。他打开车载音响，震耳欲聋的电子乐瞬间充斥狭小的空间，把一切微弱的声音都压了下去。包括那点微不足道的、源自本能的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