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下面有十几个跟帖，大多是调侃“罗教练又开荤了”之类的。其中有一条匿名的回复，夹杂在调侃里，不太起眼：
“这算什么，上次那个练瑜伽的女会员闹到店里来，听说都怀了？罗教练真是……【吃瓜表情】”
没有指名道姓，信息也模糊。但桓恺把那个“新华路七天酒店”和“瑜伽女会员”这两条碎片记下了。健身房的监控录像资料一般内部保管，时间久了也会覆盖。但酒店？尤其是那种经济型连锁酒店的后巷监控？目标小，时间长，但未必没有死角或疏忽的可能。
最后一个名字。岑霏。
这个名字在舌尖滚过，像含着一块冰。刺骨的寒意顺着喉咙一路滑下去。
他脑海里浮现的是她回家时，身上残留的烟酒气和陌生须后水的味道。是那张照片里她闭着眼、微微蹙眉的样子。是她平日里在他面前温顺的、带着点依赖的表情。
背叛。这个词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在他的意识表层。不是愤怒，不是悲伤。是一种被冰冷的刀锋精准剜开的、极其冷静的确认。
胃药是他收走的。他知道她会胃痛。他等着她来问。
阳台门被风轻轻吹动了一下，发出吱呀一声。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桓恺转过身，没再看外面沉沉的夜色。他走回客厅，关上阳台门，落锁。声音清脆。
他需要睡一会儿。养足精神。
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四章
写字楼的空气永远混杂着咖啡因、中央空调的冷气和一种无形的精神疲惫。岑霏坐在格子间里，对着电脑屏幕，文档上的字密密麻麻，像一群蠕动的黑点。胃已经不痛了，但留下一种空洞的、沉坠的感觉。桓恺昨天没回来吃晚饭，只发了一条短信：“加班，勿等。”
冷冰冰的三个字。
她点开林薇的头像，想找点事情分散注意力。林薇没回她昨晚最后那条信息。聊天记录停在林薇那个【捂脸表情】上。
“薇薇？在忙？”岑霏敲过去一行字。
过了好几分钟，林薇才回复，语气明显烦躁：“忙疯了！我们所长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要复核近三年的几个政府项目审计底稿！烦死了！尤其是冯建他们财政局那个市政配套工程的破账，一堆烂糟事，想想就头大！”
岑霏看着“冯建”“财政局”“烂糟事”几个词，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她想起林薇那次醉话。她试探着问：“啊？很麻烦吗？我记得你说去年处理过……”
“别提了！”林薇的烦躁几乎溢出屏幕，“就是去年那个坑！当时抹得不够干净，现在被翻出来当典型了！所长亲自盯着！还说涉及内部人员操作不规范的问题！妈的，冯建那个蠢货，屁股都擦不干净！害死我了！”
岑霏的心跳漏了一拍。“操作不规范”？她手指有点僵：“那…冯建他…没事吧？”
“现在还没查到他那层！但看所长那架势，不揪出个把人来不会罢休！烦死了！我得去翻旧底稿了，回聊！”林薇的头像瞬间暗了下去。
岑霏盯着那个变灰的头像，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林薇的焦虑是真实的。她提到“去年那个坑”、“抹得不够干净”、“操作不规范”……每一个词都让她想起那个酒后吐露的秘密。桓恺知道吗？她下意识地想。随即又否定自己。他怎么会知道？他连审计是什么都未必关心。可胃部那种沉坠感更重了。她端起桌上的马克杯，喝了一大口水。冷水划过喉咙，激得她一个哆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