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的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带起一阵微风,卷动了地上的浮尘。房间里摆着一张挂着老旧蚊帐的雕花木床,床板看起来硬邦邦的。床头有个掉漆严重的衣柜,门上模糊地刻着些花纹。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挂着一幅装裱过的水墨画,画的是烟波浩渺的远山和一叶孤舟,意境苍凉,只是纸页已经泛黄发脆,边角有些卷曲。我把行李箱放在床边,刚想坐下歇口气,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
我猛地回头,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那幅水墨画的画轴轻轻敲打着墙壁,大概是刚才开门带动的风。“大概是风。”我这样想着,走到窗边,想检查窗户是否关紧。伸手去拉那厚重的绒布窗帘时,却发现窗户是关死的,木制插销牢牢地插在锁扣里,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那“沙沙”声又响起来了,这次更近,更清晰,像是有人用指甲在轻轻地、反复地刮擦着衣柜的门板。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攥着窗帘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衣柜就立在床尾,距离我不过几步远,漆黑的柜门像一面模糊的镜子,倒映出我有些苍白的脸和惊疑的眼神。
“谁?”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带着一丝回音。
没有回应。那刮擦声也应声而止,仿佛从未出现过。
也许是老鼠?老房子里有老鼠再正常不过了。我这样安慰自己,喉咙却有些发干。我慢慢退到门口,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沉默的柜门,足足站了五六分钟,直到确认再没有任何动静,才匆匆转身,开始心不在焉地收拾行李,但耳朵始终竖着,捕捉着房间里任何一丝异响。
夜里的雨下得更大了,狂风呼啸,卷着雨点疯狂地砸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密集得像是无数人在上面慌乱地奔跑。我躺在坚硬的木床上,辗转反侧,总觉得这间房的空气格外沉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凝视着我,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芒在背。床头的旧式座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放大,每一声都像是精准地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不知过了多久,在极度的疲惫中,我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境光怪陆离,老宅的影子在梦中膨胀扭曲,那些蒙着白布的家具活了过来,在客厅里无声地缓缓移动,墙上的水墨画里,那叶孤舟上坐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正朝着我缓缓挥手,背景是漆黑如墨的山影……
“咚——咚——咚——”
沉闷而有力的敲击声把我从混乱的梦境中猛然惊醒。我像弹簧一样坐起身,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几乎要蹦出喉咙。窗外电闪雷鸣,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切,墙壁上的画、床头的柜子,都在那刹那间显得格外狰狞。
“咚——咚——咚——”
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听得更真切,是从客厅方向传来的,像是有人在用拳头,或者更重的东西,一下一下地砸着那扇通往院外的老木门。这时候会是谁?表姑明明说好明天一早才到,难道是她担心我,提前冒雨来了?
我披上外套,心脏依旧怦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