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堂屋的铜铃突然 “叮铃” 响了一声,不是风刮的那种杂乱响动,而是清脆的单音,像是刻意的回应。沈清砚抬头笑了笑,继续穿针:“我猜你也高兴。对了,我新学了‘虚实乱针绣’,能让荷叶的脉络看着像真的在动,等雨停了绣给你看。”
铜铃又响了两下,像是在应和。自上次周怀安道歉后,老宅里的 “回应” 越来越清晰 —— 有时沈清砚找不到绣线,转眼就会在绣桌抽屉里发现;有时她熬夜赶工,桌上会多出一杯温着的花茶,杯沿还沾着片干玉兰花瓣,是柳玉茹生前最爱的样子。
雨停的那天清晨,沈清砚收到个快递,是从苏州博物馆寄来的。拆开一看,是个巴掌大的木盒,里面装着块残破的素缎,边缘绣着半朵玉兰,针脚和柳玉茹的《雪玉兰》如出一辙。附信是博物馆的研究员李老写的:“前日整理库房,发现这块残缎,背面有‘怀安’二字,疑是柳玉茹当年未完成的绣品,特寄给你研究。”
沈清砚的指尖抚过残缎,突然一阵冰凉顺着指尖蔓延 —— 和上次摸到柳玉茹的《雪玉兰》时一样的触感。她把残缎绷在小绣架上,对着光仔细看,发现玉兰花瓣的针脚里,藏着极细的暗红色丝线,像是干涸的血迹,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这不是普通的丝线。” 沈清砚轻声说,“玉茹姐,这是你当年准备用来绣《富士山》的线吗?”
堂屋的铜铃突然急促地响起来,像是在提醒她什么。沈清砚起身走到西厢房,推开那扇曾经藏着柳玉茹绣谱的抽屉,里面除了几本绣技笔记,还放着个小小的胭脂盒,是民国时期的样式,盒盖内侧贴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柳玉茹的字迹:“周怀安偷我绣稿,此缎藏炸药引信,若事败,便让这汉奸同归于尽。”
沈清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王阿婆说过,柳玉茹本想在《富士山》绣品里藏炸药,却没等完成就死了。难道这块残缎,就是当年没绣完的《富士山》碎片?而背面的 “怀安” 二字,是柳玉茹特意绣上的,为了标记仇人?
当天下午,沈清砚去找周怀安。怀安绣庄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她推开门,看见周怀安坐在藤椅上,脸色蜡黄,腿上盖着厚毯子,旁边放着个药碗,里面的药汁已经凉了。
“沈姑娘,你怎么来了?” 周怀安看见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手不自觉地往怀里摸了摸。
沈清砚把木盒放在桌上,打开露出里面的残缎:“周老先生,你认识这块绣品吗?”
周怀安的目光落在残缎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咳嗽得更厉害了:“这…… 这是柳玉茹当年的东西,你从哪找到的?”
“博物馆的库房里。” 沈清砚盯着他的眼睛,“柳玉茹的纸条上说,你偷了她的绣稿,她本想在绣品里藏炸药,和你同归于尽。当年她的死,真的只是‘不明不白’吗?”
周怀安的身体晃了晃,像是支撑不住,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里面是本旧绣册,封面上写着 “玉茹绣稿”。“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 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当年我没偷她的绣稿,是日军逼着我去要,我没办法,只能去老宅找她。那天我看见她在绣《富士山》,针脚里藏着细丝线,我就知道她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