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汉奸害死的。” 王阿婆后来告诉沈清砚,“当时有个叫周怀安的绣商,为了讨好日军,把柳玉茹的计划告诉了日本人。柳玉茹死后,周怀安还想偷她的‘魂绣’绣谱,结果刚进西厢房,就被掉下来的房梁砸断了腿,从此再没人敢打这房子的主意。”
沈清砚决定帮柳玉茹完成心愿。她在西厢房的绣桌抽屉里找到一本泛黄的绣谱,封面写着 “魂绣秘录”,里面除了技法图解,最后一页还有柳玉茹的字迹:“文轩,待我绣完此兰,便来寻你。”
当夜,沈清砚把《雪玉兰》的素缎重新绷在绣架上,按照绣谱里的 “魂绣” 技法,用掺了朱砂的丝线补绣花瓣。银针穿梭间,她忽然觉得指尖传来一阵暖意,像是有人在帮她扶着绣绷。抬头时,看见窗纸上的影子变得清晰 —— 是个穿蓝布旗袍的女人,眉眼温柔,正对着她笑。
“谢谢你。” 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柔得像棉花,“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
沈清砚没有害怕,反而轻声问:“周怀安还活着吗?”
女人的身影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他还活着,在城西开了家绣庄,用偷来的技法赚钱。”
第二天,沈清砚去了城西的 “怀安绣庄”。店主周怀安已经七十多岁,看见沈清砚手里的 “魂绣” 绣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是柳玉茹的人?” 他颤着声问,手不自觉地摸向腿上的伤疤 —— 正是当年被房梁砸伤的地方。
沈清砚把绣谱放在桌上:“柳玉茹的心愿,是让你为当年的事道歉。”
周怀安瘫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他说当年是被日军逼得没办法,才出卖了柳玉茹,这些年一直活在愧疚里,家里供奉着柳玉茹的牌位,却不敢来老宅祭拜。
当天下午,周怀安跟着沈清砚回到老宅。他在西厢房的绣桌前跪下,对着《雪玉兰》磕了三个头,嘴里念着:“玉茹姑娘,我对不起你,我错了。”
就在这时,绣绷上的《雪玉兰》突然发出淡淡的白光,花瓣上的朱砂色变得鲜艳,像是真的开在了素缎上。窗纸上的影子慢慢变淡,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释然:“文轩,我来陪你了。”
白光散去后,西厢房里的丝线香消失了,夜里再也听不见绣花声。沈清砚把《雪玉兰》和 “魂绣” 绣谱捐给了苏州博物馆,博物馆为柳玉茹设了专门的展区,每天都有游客来听她的故事。
后来,沈清砚在老宅的院角种了株玉兰树。每年梅雨季,玉兰花盛开时,她总能看见花瓣上有淡淡的针脚纹路,像是有人用丝线绣过一样。她知道,那是柳玉茹的魂,在陪着她,守着这座满是念想的老宅。
有时,沈清砚会坐在绣架前,给柳玉茹 “讲” 新学的绣法,讲博物馆里的趣事。风穿过堂屋时,铜铃会轻轻作响,像是柳玉茹在回应她,又像是在哼着当年那首婉转的评弹调子,伴着雨声,在平江路的老宅里,轻轻回荡。
梅雨季的第六天,沈清砚坐在绣架前,指尖拈着根银线,正给一幅《荷塘清趣图》绣水纹。窗棂外的雨丝斜斜飘进来,落在绣绷边缘,晕开一小片淡痕。她习惯性地开口,声音轻得像雨打玉兰的声响:“玉茹姐,今天博物馆来人说,你的《雪玉兰》前几天接待了外国的刺绣专家,他们说这针脚里藏着‘活气’,猜是有什么不传的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