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幕,在我脑海里交替上演。
我缓缓地,将那团被我捏得不成样子的喜帖,重新展开,抚平。
照片上,宋川的笑容,还是那么有迷惑性。
我曾为了这个笑容,赔上了我的青春,我的健康,我未出世的孩子,和我半条命。
现在,轮到他了。
我拿起手机,订了一张回老家的车票。
程静,宋川。
你们的百日宴,我怎么能不来呢?
我得亲手,为你们送上一份大礼。
一份用我这五年所有的血和泪,精心准备的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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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腐烂的开端
五年前,我十七岁。
在一个我至今都想不明白的下午,我遇见了宋川。
他是我堂姐家的远房亲戚,来我们这边的工地上打工。
第一次见他,是在堂姐家里。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短发,皮肤是常年在工地暴晒下的小麦色。
他坐在那,不怎么说话,眼神却像钩子,总是不经意地从我身上扫过。
我对他没什么好感。
那种眼神,让我觉得不舒服,带着一种审视和估量的意味。
但堂姐却一个劲地撮合。
“安安,你看宋川,多老实的一个男孩子,不抽烟不喝酒,人又勤快。”
“你们年轻人,多聊聊嘛。”
我那个时候,太渴望逃离我的原生家庭了。
我爸是个家暴男,喝了酒就拿我和我妈出气。
记忆里,充斥着他的咆哮,和他皮带抽在身上的灼痛。
我妈则是个懦弱的女人,只会抱着我哭,嘴里念叨着:“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
所以我对“家”这个词,没有任何美好的幻想。
宋川的出现,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他会给我发信息,说一些笨拙的情话。
他会省下自己的饭钱,给我买一杯奶茶。
他会在我爸又一次动手后,把我拉出去,对我说:“以后,我保护你。”
“保护你”这三个字,对我来说,是致命的毒药。
我沦陷了。
我以为我找到了那个可以带我走出泥潭的人。
我们在一起了。
他说不想进厂,太束缚,工地虽然累,但赚钱多,等攒够了钱,我们就回老家开个小店。
我相信了。
我跟着他,住进了工地旁边的简易工棚。
夏天闷热,冬天漏风。
房间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汗味和尘土味。
一开始,他对我确实很好。
会给我打好洗脚水,会把饭菜里唯一的几块肉夹给我。
工友们都羡慕我,说我找了个会疼人的男朋友。
我也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直到那一天。
我生理期,小腹坠痛得厉害。
他晚上喝了点酒回来,一身酒气地压在我身上。
我推他:“宋川,我今天不方便。”
他动作一顿,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装什么?”
“不就是来个大姨妈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不肯,挣扎着。
他就捏住我的下巴,力气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何安,你别给脸不要脸。”
“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回来你给我摆脸色?”
那天晚上,我流了很多血。
红色的,混杂着被撕裂的疼痛,染红了身下的床单。
我疼得浑身发抖,他却已经翻过身,发出了均匀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