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份喜帖，一记耳光
五年了。
我以为自己早已从那个地狱里爬了出来，身上的伤疤结了痂，心里的窟窿也用时间和水泥填平。
直到一份烫金的喜帖，被快递员塞进我手中。
寄件人，宋川。
我的前男友。
那个差点亲手杀了我，又被我逃掉的男人。
打开。
大红的底色，刺得我眼睛生疼。
新郎：宋川。
新娘的名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扎进我心脏最深处。
新娘：程静。
我的亲表妹。
他们甚至没打算瞒着我。
帖子内页，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
宋川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笑容灿烂，曾经打在我身上的那双手，此刻正温柔地护着他的女儿。
程静依偎在他身边，一脸幸福。
她看着镜头，眼神却像是穿透了这张薄薄的纸，直勾勾地看着我，带着炫耀和胜利。
照片的背景，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老家客厅。
我猛地将喜帖攥成一团，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一阵干呕。
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我的喉咙。
镜子里的我，脸色惨白，眼圈泛红。
二十四岁的何安，已经是一家小有名气的甜品店老板。
我学会了烤最甜的蛋糕，却再也尝不出甜味。
我花了五年时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才勉强说服自己，那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就过去了。
可现在，这份喜帖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我的脸上。
它告诉我，那不是梦。
地狱没有消失，它只是换了个地方，上演着合家欢的戏码。
而我，这个唯一的幸存者，却成了那个不配拥有幸福的局外人。
手机震动起来。
是我妈。
“安安啊，你收到你表妹的喜帖了吧？她女儿百日宴，你这个做姐姐的，可一定要回来啊。”
我妈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尴尬，只有理所当然。
“你小姨说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大家都是亲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别那么小心眼。”
“宋川现在出息了，自己包了个小工程，对你表妹也好，你小姨一家都把他当亲儿子看。”
亲儿子。
多好笑的词。
我抓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妈。”
我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他当年，用钢管打我的时候，你们在哪？”
“我被他打到流产，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你们又在哪？”
“现在，他成了你们的‘亲儿子’，那我呢？”
“我算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
良久，我妈才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何安，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揪着不放有意思吗？”
“再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当初要不是你……”
我挂了电话。
再听下去，我怕我会疯。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温暖而明亮。
可我只觉得浑身发冷，像是又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工棚，回到了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宋川狰狞的脸，程静得意的笑，还有我妈那句“一个巴掌拍不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