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离医院和设计院都近的小区租了房子,客厅的落地窗正对着一片小小的梧桐树。江逾白值夜班的清晨,林微然总会趴在窗边等,看他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从晨光里走来,脚步带着疲惫,看见她时却总先扬起嘴角。
有次她加班到深夜,刚走出写字楼就看见熟悉的车。江逾白倚在车门边,手里捧着个保温杯,看见她就迎上来:“刚炖好的银耳羹,还热着。”雾气模糊了他的眼镜片,她伸手去擦,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耳廓,他却顺势握住她的手,往自己口袋里揣:“外面冷,暖暖。”
生活里的褶皱,总被这样的细节熨得服服帖帖。他会在她伏案画图时,悄悄把台灯调亮些;她会在他背手术方案时,泡好一杯温度刚好的茶放在手边。连拌嘴都带着点孩子气——他嫌她总把画笔丢得满地都是,她怨他总把白大褂和衬衫混着洗,最后却总会在对方无奈的笑声里,乖乖去收拾残局。
那年秋天,他们终于凑够了首付,买了套带小院的房子。拿到钥匙那天,江逾白牵着林微然的手在空荡的院子里转圈,落叶在脚下沙沙响。“我们种棵梧桐树吧。”他忽然说,眼睛亮晶晶的,“像老巷口那棵一样。”
开春时,他真的扛回来一棵小树苗。两人蹲在院子里挖坑,他手掌大,一捧土能兜住她两捧,却偏要抢她手里的小铲子:“别弄脏衣服。”她笑着拍开他的手,指尖沾了泥也不在意,反而偷偷抹了点在他鼻尖上。阳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泥土混着青草的气息,是踏实的味道。
梧桐树慢慢抽枝长叶时,林微然怀孕了。孕吐最厉害的那段日子,她吃什么吐什么,江逾白下了夜班就往家赶,变着法儿地做些清淡的小菜,有时在厨房忙了一小时,她却一口也吃不下。他从不急,只是把碗收起来,温声说:“没关系,明天再试试。”
夜里她总睡不安稳,他再累也会醒着,轻轻给她拍背,或者起来倒杯温水。有次她迷迷糊糊摸到他眼窝下的青黑,心里发酸,他却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声音哑哑的:“没事,你和宝宝好好的,我就不累。”
孩子出生那天,是个晴朗的春日。江逾白穿着手术服守在产房外,听见婴儿第一声啼哭时,这个在手术台上冷静自持的男人,忽然红了眼眶。护士把裹在襁褓里的小家伙抱给他看,他小心翼翼地托着,动作僵硬得像怕碰碎了珍宝,嘴里却反复念叨:“像微然,眼睛像她。”
林微然醒来时,看见他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巧克力——那是她进产房前塞给他的,说吃点甜的能安心。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顶,她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举着绿豆糕的少年,也是这样,把她的小事,都放在心尖上。
后来的很多年,院子里的梧桐树长得枝繁叶茂。夏天的时候,他们会搬张藤椅放在树下,江逾白给孩子讲医学故事,林微然靠在他肩头翻画册,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声响像极了老巷里的时光。
有次孩子问:“爸爸妈妈,你们什么时候最开心呀?”
江逾白看了林微然一眼,笑着揉了揉孩子的头发:“从三岁那年,在巷口把你妈妈护在身后开始,每一天都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