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陈家栋回来,王桂芬就扑了上去,哭天抢地。说我这个媳妇,容不下她。说我嫌弃她这个农村老太婆。
陈家栋的脸色很难看。
他把我拉进卧室,关上门。
“林蔓,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压着火气问,“我妈都多大年纪了,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吗?”
“陈家栋,”我看着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陌生得可怕,“你知道她今天说了什么吗?她说我算个什么东西。她说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你赏给我的。”
我以为,他会安慰我,会去跟他妈沟通。
但他没有。
他只是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说,“她就是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她没读过书,说话难听,你跟她计较什么?你就当是为了我,忍一忍,不行吗?”
又是忍。
又是为了他。
我突然觉得很累。这十年的婚姻,好像就是一个“忍”字。
忍受贫穷,忍受压力,忍受他时不时冒出来的、可笑的自卑和自负。现在,还要忍受他的家人,对我理直气壮的践踏。
“如果,我忍不了呢?”我问。
他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林蔓,”他说,“别忘了,你当初嫁给我的时候,我家是什么条件。现在让你过上了好日子,你就开始不知足了?”
我的心,在那一刻,凉透了。
原来,在他心里,我们的婚姻,是一场交易。他用他现在的成功,买断了我过去所有的付出。
我应该感恩戴德,应该无条件地,接受他和他家人的一切。
3
冷战开始了。
我和陈家栋,在同一个屋檐下,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他不再跟我说公司的事,我也懒得问。我们唯一的话题,就是王桂芬。
今天,王桂芬又把我种在阳台上的兰花,换成了大蒜。她说,种花有什么用,种大蒜,还能吃。
明天,王桂芬又把我新买的真丝睡衣,用洗衣粉搓得发了白。她说,什么真丝不真丝的,衣服,穿着舒服就行。
陈家栋的回答,永远是那几句。
“她老人家闲不住,你让她找点事做。”
“她也是为了我们好,别不知好歹。”
“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吗?”
我渐渐地,连跟他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开始早出晚归。我宁可在公司加班,也不愿意回到那个,让我窒息的家。
家,不再是港湾。成了战场。
我以为,这就是极限了。
直到陈家栋的堂弟,陈家强,找上了门。
陈家强,我见过几面。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染着一头黄毛,没读过什么书,整天游手好闲。
他一来,就管陈家栋叫“哥”,管我叫“嫂子”,叫得特别亲热。
王桂芬看到他,跟看到了亲儿子一样。拉着他,问长问短。
饭桌上,陈家强说,哥,嫂子,你看,我现在也没个正经工作。你们公司那么大,随便给我安排个活儿呗。我不挑,看大门也行。
王桂芬立刻接话,看什么大门?家强,你跟你哥说,你想干什么。自家公司,还不是你哥一句话的事?
陈家栋喝了点酒,脸有点红。他大手一挥,说,家强,你想干什么?销售部怎么样?跑跑业务,锻炼锻炼。
我当时就皱了眉。
我们公司的销售部,招的都是本科以上学历,还得有相关经验。陈家强,初中都没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