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的针线猛地一顿,针尖刺破了指尖,渗出血珠。我慌忙用帕子按住,心里又气又委屈。姐姐不愿嫁,我替她嫁进来,本就委屈,如今听人这么说,更是觉得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那他...为何还读书?"我忍不住问王婶。
王婶撇撇嘴,压低声音:"谁知道呢?许是死读书读傻了。听说他咳嗽得厉害,身子骨弱得很,怕是撑不了多久。晚丫头,你可得想清楚,这填房日子,可不好过。"
说完,她摇着头走了。我呆坐着,眼泪差点掉下来。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又摸了摸腰间那枚张砚青给我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我稍微镇定了些。
他虽病弱,却从未亏待我。每日三餐虽简单,却总有热乎饭。我夜里偷偷给他掖被角,见他咳嗽不止,心里总不是滋味。他沉默寡言,却总会在我笨拙地熬药时,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我,看得我心慌。
"他...真的那么穷吗?"我喃喃自语,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
下午,我趁张砚青在房里看书(或者说,假装看书),悄悄溜进了他那间狭小的书房。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墨香混杂着药味扑面而来。书桌上堆着几本书,蒙着薄薄的灰尘。我小心翼翼地翻开一本《千金方》,里面的字我大多认识,可翻到最后一页,却掉出一张泛黄的纸条。
上面写着几个奇怪的字:"夜探王府,小心灯火。"
我心里一惊,王府?他一个穷秀才,怎么会和王府扯上关系?我慌忙把纸条塞回书里,又拿起旁边一本残破的医书翻看。
突然,我发现了一个暗格,就在书桌抽屉的夹层里。我心跳如擂鼓,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拉开了暗格。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本奇怪的账簿和几封密信。
账簿上的字我一个也看不懂,像是鬼画符一般。而那几封信,字迹潦草,开头写着"京城急报",内容更是让我心惊肉跳。
"他...他到底是谁?"我吓得手一抖,账本掉在了地上。
"哗啦——"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张砚青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嘴唇微颤,像是刚剧烈咳嗽过。他看到我,眼神骤然一冷,那目光锐利得像刀子,直刺我的心里。
"你在看什么?"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慌忙捡起地上的账本,手心全是汗。"我...我没什么,先生。我只是...只是想找些针线,看看您的书桌上有没有遗落。"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他的目光扫过我慌乱的脸,又掠过书桌上的纸条和散落的账簿。我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赤身裸体地站在他面前。
"先生,您...您别误会,我只是..."我语无伦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弯下腰,用手捂着嘴。我下意识地想上前扶他,却又猛地缩回了手。
"先生,您没事吧?"我小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他咳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摆了摆手。"无妨。"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出去吧。"
我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关上门的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他在身后轻声叹息。
我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刚才他的眼神,他的咳嗽,都让我觉得无比陌生。这个男人,这个我名义上的夫君,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