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夕阳穿过巷口的老槐树,筛下细碎的光斑,落在他沾着灰的脸上。他的睫毛很长,被阳光染成浅金色,眼底带着未散的戾气,却在看向我时软了下来。那一刻,风里的蝉鸣好像停了,我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咚咚”地撞着胸口。

高三开学,我借着“监督学习”赖在他家刷题。他家书桌很大,我们并排坐着,他对外人惜字如金,有人凑过来问公式,只淡淡丢一句“课本第三页”,对我却会主动把草稿纸推过来,指尖敲着试卷错题:“这里思路错了,该画这条辅助线。”我享受着他对我的特别对待,心里就像吃了一个草莓冰激凌一样甜。

有天晚上下大雨,电闪雷鸣的,我故意把伞落在教室,心里藏着点隐秘的期待。他从储物柜里翻出那把黑色大伞,没多问一句,只是自然地说:“走,送你回家。”雨势很猛,伞面有限,我们只能尽量贴近一点,感受着他的手臂的温度,我感觉我的心也暖起来了。

路过巷口时,积水漫过脚踝,冰凉的水顺着裤脚往上渗,脚下的石板路滑溜溜的。我深吸一口气,借着“怕滑倒”的由头,慢慢伸出手,轻轻扣住了他的手腕。

指尖刚碰到他温热的皮肤,我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得指尖发麻,生怕下一秒就被他推开。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只是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没有缩回手,甚至还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我悄悄把手指往下滑了点,小心翼翼地与他的手指交叠在一起。他的手心带着点薄汗,指节分明,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暖得我心尖发颤。

“路滑,抓稳点。”他突然开口,声音还是和平时一样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只是耳尖悄悄泛起了一点粉色。他目视着前方,脚步放得更缓了,任由我牵着他的手,甚至在我差点踩滑时,还轻轻往回拉了我一下。

我偷偷瞥他的侧脸,路灯的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看不出太多表情。可我能感觉到,他握着我的力道在慢慢收紧,不是抗拒,更像是一种默许。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回到家,靠在门上愣了好久,指尖反复摩挲着被我牵过的地方,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他对着镜子骂自己“没出息”,却又忍不住嘴角上扬——他怕自己的反应太激动会吓跑我,只能强装镇定,安慰自己:“只是兄弟间怕对方滑倒,很正常。”

可只有我知道,那天雨里相握的手,掌心传递的温度,早已经越过了“兄弟”的界限。我以为这是我们关系更进一步的开始,便放下了所有顾虑,开始更自然地靠近他。

课间打水时,我会顺手接过他的杯子;午休刷题累了,会往他胳膊上靠一会儿;甚至放学路上,会习惯性地牵住他的手。他起初都会僵一下,后来渐渐习惯,虽然从不会主动伸手,却也不再躲闪,只是耳尖总带着点浅浅的粉色——这是他对外人绝无仅有的纵容。

我以为这份默许会一直延续,直到运动会那天,一切都变了。

变故的开端,是校庆前一周的午休。我趴在桌上补觉,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碰我的胳膊,睁眼就看见沈亦辰皱着眉,手里捏着一张粉色的信封。“这是什么?”他语气冷硬,指尖泛白。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早上路过收发室时,同学转交给沈亦辰的情书,我顺手放在了桌角。“别人给你的情书。”我揉着眼睛坐起来,没察觉他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