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床尾那片重新被黑暗吞噬的区域，直到天色微明。
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走出卧室，来到客厅。阳光和往常一样，准时地铺满了地板。我的脚步在书架前停了下来。
我看着书架的最顶层。
那里，空无一物。
不，不是空无一物。
而是那本《世界通史》的第五册，不见了。
它原先的位置上，留下了一个刺眼的缺口。像一颗被拔掉的牙齿。
第四册和第六册紧紧挨在一起，中间的空隙，像一个黑洞，吸走了我全部的理智。
我的目光开始疯狂地在房间里搜索。
最后，我在沙发底下，找到了它。
它被胡乱地塞在沙发和地面之间的缝隙里，书的封面沾满了灰尘，书页也因为挤压而卷起了角。
我把它捡起来，用袖子擦掉上面的灰尘。
我看着它，感觉自己手里拿着的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充满恶意和嘲讽的宣告。
宣告我的秩序世界，已经彻底被入侵了。
三
我和林雪爆发了第一次争吵。
起因是一件小事。一部新上映的科幻电影。
周三晚上，我们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预告片。我说：“这周末我们去看吧，我来订票。”
林雪点头说：“好啊。”
我记得很清楚。
当时广告里正在播一个酸奶广告，她说完“好啊”之后，还顺口说了一句“这个酸奶看起来不错，下次买来尝尝”。我对这些细节记得一清二楚。
周六早上，我心情很好，我甚至吹着口哨煎了鸡蛋。
我把早餐端上桌，对正在化妆的林雪说：“我们看下午两点半的场次怎么样？看完电影，正好去吃那家新开的日料。”
林雪从镜子里看着我，一脸的莫名其妙。
“看什么电影？”她转过头来，眉笔还停在眉梢，“陈默，你忘了吗？我们今天要去我爸妈家。你昨天晚上还答应了的。”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去你爸妈家？我什么时候答应的？”我愕然地看着她，“我们不是说好去看电影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林雪也皱起了眉，放下了手里的眉笔，“昨天晚饭后，我跟你说我妈打电话让我们今天回去吃饭，你说好的。怎么一觉醒来就全忘了？”
“不可能！”我感到一阵荒谬，“我完全没有这个印象！我们明明说好的是去看电影！”
我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气氛也越来越僵。
这是我们之间从未有过的。
我看着她，她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和委屈，而我的心里，则充满了震惊和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她在撒谎。
她一定是在撒谎！
为什么？
为什么要用这种事来骗我？
“陈默，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记忆力怎么会差成这样？”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我无法理解的担忧和……怜悯？
这种怜悯刺痛了我。
“我没有记错！”我几乎是吼了出来，“记错的人是你！”
她没有再跟我争辩。
她只是沉默地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了日历备忘录。当她把屏幕转向我时，我感觉仿佛被人迎面打了一拳。
在周六的日期下，赫然写着一行字：
“陪小雪回娘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