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没有啊,”她吐掉泡沫,漱了漱口,用毛巾擦了擦嘴,“我最近哪有时间看那么厚的书。怎么了?”

我看着她。

她的表情很自然,没有一丝撒谎的痕迹。是我认识了七年的林雪的表情。

我没有说话。

一股寒意,从我的脚底,沿着脊椎,一寸一寸,慢慢地爬了上来。

那个周末,我把保洁阿姨辞退了。

理由是她总也记不住我的清洁要求。

林雪有些惊讶,她说李阿姨在我们家做了三年,一直很好。

“她的标准在下降。”我平静地说,一边将那本歪斜的书重新归位。

没有了保洁阿姨,我亲自打扫房间。

我用吸尘器吸掉每一粒灰尘,用消毒湿巾擦拭每一寸地板。

我跪在地上,把书架的每一个角落都擦得一尘不染。当我做这些事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平静的。

我在重建我的秩序。

做完这一切,我重新检查了那套《世界通史》。

四十二本书,整齐划一,像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我相信,以后不会再有意外了。

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周二的深夜,我从梦中惊醒。

不是因为噩梦,也不是因为任何声音。而是一种感觉。

一种冰冷、粘稠、几乎是实质性的感觉。就像……就像有一双眼睛,正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疯狂地收缩、擂动。

我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卧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和身边林雪平稳的呼吸声。

窗帘拉得很严实,没有一丝月光能透进来,整个房间是一片纯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那被窥视的感觉是如此真实。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视线的源头就在床尾的阴影里。

那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无声的、没有实体的影子。

恐惧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冷了下去,四肢冰凉麻木。

我想喊醒林雪,但我的喉咙像是被水泥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不知道这种极致的恐惧持续了多久,一秒,还是一分钟?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

终于,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坐起身来,伸手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的台灯。

啪嗒。

柔和的橘色光芒瞬间驱散了黑暗。

卧室里空无一人。

床尾的阴影里,只有一把我们用来搭衣服的椅子,上面挂着我昨天换下的衬衫。衬衫的轮廓在光线下,确实有那么一点像人形的剪影。

一切如常。

我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湿了我的睡衣。

我扭过头,林雪被灯光惊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含糊地问:“怎么了,陈默?”

我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沙哑不堪。“没事,做了个噩梦。”

“别怕。”她翻了个身,习惯性地抱住我的手臂,脸颊在我胳膊上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她的体温,她的呼吸,她身上熟悉的气息,像一剂镇定剂,让我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

我一定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才会产生这种幻觉。

我这样安慰自己,关掉了灯,重新躺下。

可我却再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