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督主深夜相邀,就为了让我看火?"

她嗓音低而清,像薄刃划冰。

我抬下巴,案上早摆好两盏烈酒——烧刀子掺了姜汁,辛得发苦,正好御寒,也正好掩盖血味。

"世子妃胆子依旧大。"我轻笑,"摄政王才死三天,你就独闯西厂,不怕我锁你陪葬?"

"锁?"

她挑眉,一步逼近,"燕无疾,当年我既能让人按住你,今日就能亲自按住你。"

话音未落,她忽然俯身,双手撑在我座椅扶手,鼻尖几乎贴上我鼻尖。

炭火噼啪,火星溅到她鬓边,映出眸子里两簇野火。

我闻到她发上雨水的潮,也闻到她肌肤里透出的冷香——像雪里淬过的刀。

"世子妃喜欢居高临下?"

我微微侧头,耳垂不经意擦过她唇角。

那一瞬,她呼吸乱了半分,却立刻低笑,露出雪白犬齿,"我喜欢看你仰头的样子。"

下一秒,喉头一紧——她竟真咬下来。

齿尖刺破皮肤的锐痛让我眯眼,却没有推开。

血珠滚出,顺着颈窝滑进衣领,烫得惊人。

她舌尖一卷,咸腥在两人唇间炸开,像无声的爆竹。

我抬手,五指插进她湿发,猛地向后一扯。

她被迫仰头,颈线拉出一道凌厉弓弦,喉结微颤。

我俯身贴那道弧线,齿尖反噬,同样见血。

铁锈味弥漫,我们像两只夺食的兽,以血换血,以痛偿痛。

火盆轰然爆出一团焰,照亮她眸底惊涛。

她忽然伸手,探向我腰间。

牛角匕出鞘的寒声与衣料裂响混在一处,刀尖抵到我锁骨,却被我两指夹住。

"谢无咎,"我声音低哑,"七年前那道阉旨,真是你求的?"

她沉默,只把刀往前送半分,划破皮肤,血珠滚落。

那一点赤红落在她雪白手背,像雪里绽梅。

良久,她轻声道:"是。我若不先下手,他们就要你的命。阉了,至少能活。"

我愣住。

炭火噼啪,映出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脆弱,像冰面裂出细纹。

就是这一瞬,她忽然翻腕,刀柄塞进我掌心,刀尖调转,对准自己咽喉。

"命还你,要不要?"

她仰颈,动脉在薄皮下轻跳,像困兽撞笼。

我握紧刀柄,指节泛白,却笑了:"你的命,我收过利息,还欠本金。"

我俯身,以唇封她唇,把那句含糊的"欠"字碾碎在齿间。

血与酒混在一起,不知是谁的更多。

匕当地一声落地。

我拦腰抱起她,大步穿过侧门,踏进暗室。

那里早备下热水与伤药,也备下七年未解的结。

门扉阖上,火光被挤成一线,照出两道交叠的影子——

像两把终于肯入鞘的刀,刃口相贴,寒芒互抵,却又彼此取暖。

雨声渐大,瓦当叮咚。

我咬开她衣结,也咬开旧疤。

她指甲掐进我背,同样掐碎旧账。

疼痛与炽热在黑暗里轮番炸开,我们谁都没有闭眼——

仿佛谁先阖眼,谁就输了这场长达七年的对峙。

窗外,五更鼓响。

我伏在她颈侧,低声问:"谢无咎,往后还敢不敢算计我?"

她喘息,指尖划过我唇角血珠,笑得野而艳:"算,当然算——算你今夜欠我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