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从黄昏步入漆黑的夜。沈凝华端坐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她不需要伪装柔弱,也不需要期待温情,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这场婚姻的本质,是一场赤裸裸的牺牲与交换。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红烛都烧短了一截,房门终于被“吱呀”一声推开。
一股凛冽的寒气瞬间涌入,裹挟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血腥味和风沙的气息。沈凝华抬眼,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之中。
萧玦就站在门口。他并未穿着大红喜服,依旧是一身玄色暗纹锦袍,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身姿挺拔如孤松傲雪,面容冷峻得如同北疆终年不化的寒冰。他的五官深邃凌厉,下颌线绷得极紧,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黑得像最深的夜,里面没有半分新郎官该有的喜悦或期待,只有锐利如鹰隼的审视,和一种近乎漠然的冰冷。
他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质地上乘的白玉扳指,目光扫过沈凝华的脸,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镇国公府的嫡女?”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像冰雪砸落在青石板上,“沈凝华?”他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沈凝华压下心头的悸动,缓缓起身,敛衽行礼,姿态优雅,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回将军,臣女正是。既已拜堂,便是将军的人,自当恪守妇道,尽王妃本分。”
“本分?”萧玦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他迈步上前,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冰凉的指尖猛地捏住沈凝华纤细的下巴,力道之大,让她毫不怀疑下一刻自己的骨头就会碎裂。他强迫她抬起头,直视他那双寒潭般的眸子,“沈凝华,收起你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你以为替你那个好妹妹嫁过来,就能攀附上本将军这棵大树?就能享受将军府的荣华富贵?”
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带着冷冽的酒气。沈凝华感到下巴处传来尖锐的疼痛,但她倔强地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流露出丝毫怯懦。
“记住你的身份,”萧玦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刺骨,“一个替嫁的棋子。安分守己,或许还能在这府里苟延残喘。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否则……”他没有说完,但未尽之语里的威胁意味十足。
说完,他猛地松开手,像是沾染了什么不洁之物般,拂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只留下一句没有丝毫温度的话语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今晚,你自己歇着。”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重重关上,震得窗棂都在嗡嗡作响。
新房里,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有红烛燃烧时偶尔爆开的噼啪声,提醒着沈凝华这不是一场噩梦。
她缓缓站直身体,抬手轻轻抚上被捏得生疼的下巴,那里定然已经留下了青红的指印。她没有流泪,也没有愤怒地摔打东西,只是静静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眼底深处,一丝冷冽至极的锋芒悄然划过,如同暗夜里出鞘的寒刃。
萧玦,沈雨柔,镇国公府,还有那些所有将她推入此等境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