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的主持人也看见了我。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职业状态：“这位女士，请问您有什么想要分享的吗？”
他以为我是要上台分享什么感人故事，或者当场宣布一笔大额捐款。
我摇了摇头，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我不想分享，我只想提问。”
全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小菲在桌子底下，死死地拽着我的裤腿，恨不得把我拖回座位上。
方远的目光也投了过来。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但很快就被那种悲悯的微笑所取代。
“这位小姐，您请说。”他的声音依旧温和。
我看着他，也回以一个微笑。
“方老师，您好。首先，我非常钦佩您为孩子们所做的一切。您的故事，也很让我感动。”
我先给他戴了顶高帽。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基本礼仪。
方远微笑着点头。
“所以，”我话锋一转，“正是因为这份感动和钦佩，我才更希望，我的每一分善意，都能准确无误地送到孩子们手上。因此，我想请问一下……”
我顿了顿，确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这里。
“我们今天所捐赠的所有款项，它的行政开支和项目执行成本，大概占总额的百分之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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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问题一出口，宴会厅里原本热烈的气氛，瞬间冷却了几分。
空气中飘着一丝微妙的尴尬。
这就好比在一场浪漫的求婚仪式上，所有人都沉浸在玫瑰和誓言里，突然有个人站起来问：“哥们儿，你这钻戒的GIA证书能看一下吗？”
太不合时宜了。
小菲在底下把我的裤子都快拽变形了。
主持人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他看向方远，显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方远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只是愣了一秒，随即就露出了一个更加温和，甚至带着点赞许的笑容。
“这位小姐，您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他拿着话筒，朝我走了几步，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这说明您是一位非常严谨、非常负责任的爱心人士。我为您这样的态度，感到高兴。”
他先是肯定我，把我划归到“负责任”的阵营，而不是“找茬”的对立面。这招很高明。
“关于您提到的行政开支和成本问题，”他继续说道，“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我们‘星光’计划的团队，所有核心成员，都是零薪酬的志愿者！我们没有租用昂贵的办公楼，我们就在一个朋友免费提供的地下室里办公。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把大家捐的每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完完整整地用在孩子身上！”
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义正辞严。
台下立刻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像是在附和他的高尚。
“所以，您完全可以放心，我们的行政成本，绝对是控制在所有公益组织里最低的水平！”他做了一个总结性的陈词。
这个回答，堪称完美。他回避了具体的比例数字，转而用“零薪酬”、“地下室办公”这些感性的故事来代替，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节俭奉献的圣人形象。
如果你是个容易被情绪感染的人，听到这里，可能就已经被说服，甚至会为自己刚才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