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青铜棺,就被孤零零地放在山坳最中间的空地上,油布被雾气打湿,颜色变得更深,上面的符箓在火光下若隐若现,显得格外扎眼。
没有人说话,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马匹偶尔焦躁的蹄声。雇主面如死灰,缩在火堆旁,浑身抖得像筛糠,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口棺材,嘴里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诅咒。
爷爷靠着一块大石头坐下,怀里抱着刀,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口棺材。不知怎的,他总觉得那棺材好像跟白天不太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感觉那油布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子时,到了。
山里的夜,死一般寂静。浓雾似乎更浓了,连几步外的篝火都看得模模糊糊。气温骤降,呵出的气都成了白雾。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中,突然——
“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从那口青铜棺的方向传了过来。
像是……像是有人用指甲,在粗糙的金属表面上,轻轻地刮了一下。
围坐在火堆旁的所有人,瞬间都僵住了。说笑声、抱怨声,戛然而止。每个人的动作都定格在原地,伸向火堆的手停在半空,张开的嘴巴忘了合拢。篝火兀自噼啪燃烧,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血色尽失的脸,惊恐在每一双瞪大的眼睛里疯狂滋长。
爷爷说他当时浑身的汗毛“唰”一下就立了起来,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猛地一缩,几乎停止了跳动。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怀里的钢刀,冰冷的刀柄让他打了个激灵。
那一声“嚓”,短促,尖锐,仿佛只是个试探。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持续声响。
“嚓……嚓……嚓啦……”
一下,又一下,缓慢而固执。那声音分明就是指甲,或者说类似指甲的坚硬之物,在从棺材内部,刮擦着厚重的青铜棺壁!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山夜里,却像一把钝刀子,在每个人的神经上来回切割。
“妈呀!”一个年轻的趟子手最先承受不住,怪叫一声,连滚爬爬地向后缩,撞翻了架在火堆上的水壶,滚烫的开水溅出来,烫得他嗷嗷直叫,但这叫声反而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恐惧僵局。
“闭嘴!”赵镖师压低声音厉喝,他虽然也脸色煞白,但毕竟经验老到,强自镇定,“都别慌!抄家伙!围过来!”
镖师和趟子手们如梦初醒,纷纷抓起手边的兵刃,战战兢兢地以赵镖师和爷爷为中心,缩成了一个紧张的圆圈,背对着里面,面朝外,警惕地瞪着四周的浓雾和中间那口发出怪声的棺材。雇主已经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散发出骚臭气,他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哭声,念叨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