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酬给得极高,高到让人无法拒绝,但也高得让人心里发毛。总镖头点了包括爷爷在内的四个老成稳重的镖师,又配了八个精壮的趟子手,千叮万嘱,说这趟镖非同小可,关系着镖局的存亡,让大家务必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严守规矩。
爷爷那时年轻,虽然觉得蹊跷,但更多的是好奇和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他私下里还跟关系好的镖师嘀咕:“一口棺材,还能成了精不成?怕是主家自己吓自己。”
第二天一早,队伍就出发了。两架马车,前面一架坐着雇主和押送的一些普通货物打掩护,后面一架特别加固的平板车上,就驮着那口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青铜棺。拉车的马是特意选的老马,据说老马识途,也能避邪。
起初几天,一路倒也顺利。天气虽然寒冷,但都是晴天。大家严格按照雇主的规矩,天不黑就投店,将棺材单独安置在院落僻静处,派人轮流守夜,但守夜的人也只敢远远地看着,没人敢靠近那口透着阴森气的青铜棺。
爷爷说,他好几次半夜起来换岗,远远望着月光下那口棺材的轮廓,心里都会泛起一股莫名的寒意。那棺材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话,连落在上面的灰尘仿佛都是死的。
变故发生在进入一片无名山区之后。
那山叫“老阴山”,山势险峻,道路崎岖,自古就是不太平的地方,传说多有山精鬼怪出没。原本计划是在天黑前穿过山口,到山那边的镇子歇脚。可偏偏就在午后,毫无征兆地,起雾了。
那雾来得极快,几乎是眨眼工夫,就从山谷里弥漫开来,白茫茫一片,浓得化不开。几步之外就看不清人影,连马都开始不安地打着响鼻,不肯往前走。
“坏事了!”领队的老镖师姓赵,是个走惯了山路的老江湖,他一见这雾,脸色就变了,“这他娘的是‘鬼捂眼’,邪性得很!赶紧的,找地方避一避,不能再走了!”
可是已经晚了。浓雾笼罩之下,来时的路和前方的道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行人就像被扣在了一个巨大的、白色的碗里,只能凭着感觉摸索。指南针也失了效,针头滴溜溜乱转,根本指不准方向。
雇主急得团团转,嘴里不停地念叨:“完了,完了,误了时辰了……子时……子时快到了……”
爷爷他们心里也毛了,但还得强作镇定,安抚众人,牵着马,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山里的天色本就黑得早,加上这浓雾,四周很快就变得一片漆黑,只有手里提着的灯笼,发出一点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脚下的一小片地方。那光在浓雾里显得有气无力,反而衬得周围更加深邃诡异。
也不知道在雾里转了多久,彻底迷失了方向。眼看子时将至,别说镇子,连个可以避风的山洞都没找到。所有人都又冷又饿,筋疲力尽,恐惧像这浓雾一样,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最后,赵镖师无奈,只好找了个相对背风的山坳,决定原地休息,熬过这一夜再说。大家七手八脚地把马车围成一圈,把马匹拴好,又捡了些湿柴,勉强生起几堆篝火。火光在浓雾中跳跃不定,映着一张张惊惶不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