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根本不像个“栈”,更像是一座依着陡峭山壁修建的、巨大无比的坟墓。

巨大的青石垒砌的墙基深深扎入山体,墙面斑驳,爬满了深绿色的苔藓和枯黑的藤蔓。整体结构是诡异的吊脚楼和密闭石室的结合体,屋檐高挑却压抑,窗棂狭小,像一只只窥探的眼睛。栈门是厚重的、表面布满虫蛀痕迹的阴沉木,朝东开着,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早已锈蚀得看不出原貌的老式铜锁。

最让人不舒服的是,整座建筑,尤其是西边那一大片区域,完全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阴影笼罩着,死寂无声。那应该就是被严格禁止靠近的“后院”。

栈门前的空地上,立着几根歪歪斜斜的、黑黢黢的木杆,上面残留着一些破碎的、看不出颜色的布条,在阴冷的风里微微晃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陈旧木料的腐朽味、浓重潮气孕育出的苔藓腥味、还有一种极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类似某种香烛纸钱焚烧后的焦糊味,混合在一起,钻进鼻腔,让人胸口发闷。

这里安静得可怕,连鸟叫虫鸣都没有。

我站在那扇沉重的木门前,看着那把锈死的锁,心里直发毛。这怎么进去?

我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绕着围墙走了半圈,发现侧面似乎有个小一点的偏门,同样锁着。

就在我一筹莫展,考虑是不是要找个地方硬撬的时候,“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扇沉重的阴沉木主栈门,竟然自己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陈腐和阴冷的气息从门缝里扑面吹来。

我吓得往后一跳,心脏砰砰直跳。

谁在里面?

“有……有人吗?”我试探着朝门缝里喊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门缝黑洞洞地张着,像在无声地邀请,又像是某种陷阱的入口。

风吹过,门又“吱呀”地响了一声,开得更大了些。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霉味的空气,攥紧了手里的背包带子。来都来了,总不能露宿荒野。我爷让我来守栈,总得进去。

我硬着头皮,侧身从门缝挤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极其宽敞却压抑无比的大堂。光线极度昏暗,只有高处几个极小的透气窗漏下一点惨淡的天光。空气冰冷刺骨,比外面低了起码五六度。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我才看清大堂的布局。

中间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两旁,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地停放着——棺材!

不是现代那种刷着亮漆的棺材,而是老式的、木质厚重、颜色深暗的旧棺!有些甚至没有上漆,露出木头原本的纹理,上面似乎还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符文。它们无声地排列着,像一支沉默的、等待指令的军队。

粗略一看,竟有不下二三十口!

棺材盖都盖得严严实实。

大堂的墙壁上,挂着一些早已褪色破烂的布幔,还有一些奇形怪状、我根本认不出的法器物件,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墙角堆着一些叠好的、颜色晦暗的草席和麻绳。

正对着大门的最里面,似乎有一个神龛,里面供奉着什么黑乎乎的神像,前面有个香炉,里面积满了香灰和灰尘的混合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