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久久的久久之后,当我饮尽杯中茶水之时,周遭方陆续响起人们的交谈声。

“刚刚皇后娘娘弹的,可是于前朝……失传的那首《安魂曲》吗?”

“大、大抵是的吧?”

“不是,你们难道都不觉得奇怪吗?相传皇后娘娘她……根本就是不通音律的啊!”

番邦使臣黑了脸。

季晏怀面上的神色莫名。

只有贵妃依旧旁若无人地吃着葡萄。

我懒得再看众人做戏,起身同季晏怀请辞。

“还望皇上恕罪,末将身上的伤这会儿实在疼得厉害,便先回翊坤宫歇着了。”

听我提及伤口,左近传来吸气声。

“呀,娘娘您流血了!”

殿前失仪的,是一位负责给大家添茶的小宫女。

她抬起没提铜壶的左手,后知后觉地掩了唇。

可还是被借题发挥的季晏怀抓住了机会。

他吩咐左右将人拉下去打板子。

我不由分说地抢过那把铜壶掼在地上。

“殿前失仪的另有其人,这下皇上可以换个人来罚了。”

被我怼得不上不下的季晏怀憋红了一张脸。

这是我第一次逆他的意,关键还是当着番邦使臣的面。

他怒极,却不好当众罚了刚大捷归来不久的功臣。

他高高举起的右臂终是放回了桌子。

我瞥了攥得青筋毕露的那只手一眼,于心底微嗔:

想当初也是这只手,曾同我认真地画过眉、簪过花,如今却只剩下这般剑拔弩张的姿势。

由是,那指甲倒不像是掐在了他的肉里。

而是掐在了我的心里。

4

入夜,沈清音避了一众耳目潜入我住的翊坤宫。

我问她曲子好听吗。

她则是问我多日不曾拨动琴弦,指头可被那琴弦给硌得疼了。

“贵妃娘娘这会儿过来,就不怕皇上睡醒了会四处寻你吗?”

沈清音一撇嘴,打发我给她倒壶新鲜的茶水来喝。

“我一连点了两炉子的安息香,他能醒过来才是怪了。”

话完,且接过茶壶咚咚灌了一气儿,她这才接着同我说话。

“对了,我觉得他要动手也就在这几日了。”

有季晏怀的专宠在,她能打听到这等消息并不奇怪。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劝过季晏怀恩宠不好太过之类的话,却每每被他用一句“有人挡在你的前面,你才是真正的安全”给打发了。

剩下沈清音就更不在乎了。

她说她是冲着我才进的宫。

所以,季晏怀给的宠爱究竟是为了她本人,还是为了她背后可让其安心的式微母族,一点儿都不重要。

要不然,她也不会甘心服下那用来禁孕的逍遥丸了。

“这敌人眼看着要打上门,你倒是准备拿个什么章程出来?”

沈清音是个急性子。

许是见我久久不语,她恨不能动手来拽我。

我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想一次把宋氏一门给杀光屠尽,将我往死了按,除了栽赃陷害这招,我不作他想。”

和季晏怀十年故旧三年夫妻,我对他可说是知根知底。

而这四个字一旦利用得好了,情深之时可以是举案齐眉比翼双飞,情尽之时又可以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你的意思是提前通知干爹,教他到时候换了那所谓的罪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