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钉子,缓缓砸入寂静的空气:
“不过——”
“第三页架构图左下角,那个关于超线程冗余处理的公式推导……”
“好像算错了?”
“能问问,是谁帮你验算的吗?”
3 公式错误谁算的
话筒将我的声音放大,清晰地送到会场每一个角落。
那个问句,轻飘飘的,甚至带着点学术探讨式的礼貌好奇,却像一颗投入静湖的巨石,轰然砸碎了所有虚假的沸腾。
台下,刚才还如火如荼的狂热气氛瞬间冻结。一张张脸上,震惊和茫然迅速取代了崇拜与兴奋。窃窃私语声浪潮般涌起,又被更大的寂静压下,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试图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镜头疯了似的对准我的脸,闪光灯连成一片白茫茫的光爆,几乎要灼伤视网膜。
而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旁边的林翰。
他的脸色,在那一瞬间经历了极其精彩的变化。从被打断的错愕不悦,到听清问题后的骤然苍白,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脸上褪去,甚至连嘴唇都微微发灰。他握着提示卡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薄薄的卡片边缘被捏得扭曲变形。
那是一种猎物被突然堵在陷阱里的惊慌。
但他毕竟是林翰。我前世最“信任”的副手,演技足以捧回小金人。
仅仅一两秒的失态后,一种被误解的、带着强烈委屈和愤慨的表情迅速取代了惊慌。他猛地转向我,眉头紧锁,声音通过他面前的话筒传出,带着被压抑的怒气和不敢置信:“黄总?你……你在说什么?这是什么场合?!不要开这种玩笑!”
他试图把这一切定性为“玩笑”,是一次不合时宜的、管理层内部的插科打诨,想要强行把失控的列车扳回轨道。
“玩笑?”我重复了一遍,声音透过话筒,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林副总,芯片设计,尤其是底层架构推导,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任何一个微小的错误,都可能导致流片全部失败,几亿的投资打水漂。”
我往前走了半步,更逼近他,目光扫过台下那些竖起耳朵的媒体和技术人员:“正好,今天业内顶尖的朋友和老师们都在。第三页,B7区域,那个用于协调双核数据同步的冗余算法公式,λ参数项的迭代系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林翰的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张了张嘴,想打断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应该是1.57的根号2次方,除以异步时钟频率补偿值。”我清晰无误地报出了一长串组合,“而林副总您PPT上展示的,似乎是直接用了1.57的近似值?少了一次开方运算。这个错误……嗯,很基础,但很致命。”
台下瞬间炸了!
刚才还是窃窃私语,现在直接变成了惊呼和哗然!
或许百分之一的人听懂了我说的具体技术细节,但百分之百的人都听懂了:蓝米这位新上任的、刚刚被宣布为技术核心的副总,可能在他最引以为傲的“自主研发”芯片上,犯了一个“很基础但很致命”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