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知夏,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他走过来,伸手想帮她擦眼泪,却又停在了半空中,最后只是说,“蛋糕我收下了,你……照顾好自己。”

那天林知夏看着陈砚深提着行李箱走出巷口,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直到消失在拐角。她站在店里,抱着那个没打开的蛋糕,哭了一整晚。第二天再去时,“砚深堂”的门上挂了“转让”的牌子,铜环上的莲蓬吊坠不见了,就像陈砚深从未出现过一样。

林知夏没放弃找他。她问遍了巷子里的邻居,没人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她去南京,沿着老街区一家家找木刻店,也没找到他的踪迹。那枚银质莲蓬吊坠她一直戴着,睡觉都不摘,像是这样就能离他近一点。

四年后,林知夏成了一名插画师,在上海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她还是习惯在雨天想起陈砚深,想起平江路的青石板路,想起台灯下他低头工作的样子。有时她会翻开当年的素描本,看着纸上的轮廓,心里还是会隐隐作痛。

2016年的冬天,林知夏去南京参加艺术展,结束后在老门东的巷子里闲逛,突然看到一家木刻店,门楣上写着“砚深堂”。她的心跳瞬间加速,几乎是跑着冲进去的。

店里有人,却不是陈砚深。一个老太太坐在柜台后,看到她气喘吁吁的样子,笑着问:“姑娘,想买点什么?”

“请问……这里的老板是陈砚深吗?”林知夏的声音带着颤抖。

老太太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你说砚深啊,他是我儿子。不过……他不在了。”

林知夏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击中,她站在原地,浑身发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去年冬天走的,”老太太的声音带着哽咽,“他有胃癌,查出来的时候就晚期了,一直瞒着我们,说在苏州开店挺好的……”

林知夏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想起四年前他说“你不该靠近我”,想起他刻意疏远的样子,想起他腕骨处的疤痕——那根本不是旧伤,是化疗时留下的针孔印。原来他不是不想见她,是不能见她;不是不爱她,是不敢爱她。

老太太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木盒,递给林知夏:“这是他走之前留下的,说如果有个叫林知夏的姑娘来找他,就把这个给她。”

林知夏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本日记,还有一幅没完成的木刻画。木刻画上是她的侧脸,她坐在“砚深堂”的小凳上,低头看着书,阳光落在她的发梢上,细节精致得像是用了心。

她翻开日记,第一页写着:“2012年6月18日,梅雨季,遇到一个姑娘,她抱着素描本,眼睛很亮,像星星。”

后面的每一页,都记着关于她的小事:“今天她画了店里的木门,颜料里加了金粉,很好看”“她喜欢喝桂花乌龙,下次可以多备点”“医生说我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再耽误她了,该走了”……

最后一页的日期是2015年11月27日,距离他离开只有一个月。上面写着:“知夏,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在晴天遇见你,没有病痛,没有离别,只和你一起,看遍平江路的春夏秋冬。”

林知夏抱着日记,在店里哭了很久,直到老太太递过来一杯温热的桂花乌龙,她才想起,这是她当年最喜欢喝的茶。茶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和记忆里“砚深堂”的味道一模一样,可那个会为她泡桂花乌龙的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