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她咬了一口三明治。“我刚才在看电影，里面那个女主角，她好像不记得她丈夫了。”
“是吗。”
“你说，人怎么会忘记自己最爱的人呢？”
“我不知道。”
“我有点怕。”她放下三明治。“我有时候会看你，觉得你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你的名字。”
“我叫林文远。”
“林文远。”她重复了一遍。“是个好听的名字。”
她继续吃三明治。
我关掉摄像机，把它放回书架。
“我下去工作了。”
“好。”她没有看我，视线回到了电视屏幕上。
我回到地下室，关上门。
我坐回工作台前，看着烧杯里静置的混合物。
我再次打开搅拌器。
夜里，我把初步合成的液体注入分析仪。
机器运转，发出低低的嗡鸣。
屏幕上跳出一张图谱。峰值，曲线，数据。
和我预想的不一样。失败了。
我把烧杯里的液体倒进废液桶，用蒸馏水清洗烧杯。
我回到电脑前，调出新的数据。
又一个通宵。
咖啡壶空了，营养剂的包装袋在垃圾桶里堆成小山。
白板上画了又擦，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晚星照片旁的便签又多了一张。
⌜问我，今天是几号。她以为夏天才刚刚开始。⌟
我再次混合试剂，调整比例，改变反应温度。
液体在搅拌子的带动下旋转。
我靠在椅子上，看着那个漩涡。
不知过了多久，搅拌器发出一声轻响，停止了转动。
我睁开眼。
烧杯里的液体不再浑浊，变成了一种清澈的淡蓝色。
我把它抽入注射器，滴在一张培养皿中的神经细胞样本上。
我把培养皿放进显微镜。
我俯身，转动调焦轮。
视野清晰起来。
细胞的突触结构，稳定，完整。没有出现预想中的萎缩和断裂。
我直起身，看着显微镜。
我又俯下身，再次确认。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墙边，看着晚星的照片。
我拿起一支笔，在今天那张便签的背面写下五个字。
⌜时间锚点一号。⌟
4 记忆裂痕
我走出实验室，回到客厅。
盛放着“时间锚点一号”的玻璃瓶在我手心。
我打开冰箱，拿出一盒橙汁，倒了半杯。
我拧开瓶盖，将一滴淡蓝色液体滴入橙汁。
蓝色迅速在橙黄中散开，消失不见。
我端着杯子走到地毯旁。
“晚星，喝点东西。”
她正趴在地上画画，闻言抬起头，接过杯子。
“谢谢爸爸。”
她一口气喝完，把空杯子递给我。
我接过杯子，放回厨房的水槽。
下午，电视里传来激昂的配乐。
是《太空船长基奇》，晚星最喜欢的动画片，每天准时播放。
我从书房走出来，看到她坐在电视前，手里拿着遥控器，屏幕上的飞船正在进行空间跳跃。
她没有在看，只是举着遥控器对着屏幕。
我走到她身后。
“基奇船长要用他的绝招了。”
她回头看我。
“谁？”
我指着屏幕上那个穿着红色披风的角色。
“他，动画片的主角。”
“哦。”
她应了一声，把头转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