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勺砸过去。
她躲了。
勺子钉进墙。
她耸耸肩:「随你。反正——」
「红线烧起来的时候,疼的从来不是一个人。」
她走了。
我一个人坐到天亮。
汤冷了。
我没重燃。
我知道,从我碰他心口那刻起,有些事,就再也压不回去了。
2
我吐了血。
没擦。
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灶台上,滋的一声,像雨落热锅。
我站起来,把那锅没熬完的汤,端起来,泼进忘川。
汤还在滚。
鬼魂在河里尖叫。
我不看。
我说:「从今起,我不再避他。」
没人应我。
鬼差们缩着脖子,像见了瘟神。
也是。
孟婆动情?
地府头一遭。
传出去,连轮回司的判官都要笑掉牙。
我回屋,睡了一夜。
没做梦。
可我知道,他站在桥头的样子,已经刻进我骨头里了。
第二天,我提着汤桶,去了寒铁殿。
门没关。
他坐在案后,批刑律。
头也不抬。
我走过去,把汤碗放在他案前。
碗底磕石台,响了一声。
他笔停了。
我说:「今日汤咸了,你尝尝。」
他抬头。
黑袍,黑发,眉心一道赤痕,像裂开的缝。
他看我。
我不躲。
「你走吧。」他说。
我笑了。
冷笑。
「我给你自由。」
他没动,只落笔,写下两个字:「你说的。」
墨透三张纸。
我转身。
门关了。
两个鬼差站在外头,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认得他们。
一个叫判七,一个叫勾魂手。
以前见我都喊「阿芜姐」。
现在,他们像躲瘟一样。
我咳了一声。
血。
当场就吐了。
一摊红,落在青石上。
我没倒。
我站着。
可我知道,红线在烧。
从心口,一路烧到指尖。
我想走。
走不动。
我想喊人。
没人敢来。
判七抬头看我一眼,嘴唇动了动,又低下头。
勾魂手干脆转过身去。
我明白了。
玄怒刚才那句「你说的」,不是放我走。
是下令。
我掏出怀里的避情符——月老给的,说是能压反噬。
我撕了,扔了。
没用。
压不住的。
这痛,不是情劫,是报应。
我扶着墙,一步步回桥头。
血一路滴。
像我熬汤时,漏下的渣。
九娘蹲在灶边啃馒头。
见我回来,眼皮都不抬:「回来了?」
「他让你走,你就走?」
「那你昨儿泼汤,是给谁看的?」
我没理她。
我坐到灶前,点火。
手抖。
火点不着。
她掰下一角馒头,递我:「吃点?」
我摇头。
她说:「你俩真有意思。」
「一个说‘你走吧’,一个说‘我给你自由’。」
「可你俩都还在。」
「一个没真走,一个没真放。」
我抬头:「你什么意思?」
她嚼着馒头,含糊说:「意思是——」
「你越说不要,越想要。」
「他越说放你,越把你锁得死。」
我猛地站起,撞翻灶台。
火灭了。
汤锅歪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