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躲,只看着我,说:「阿芜。」
「动心不可怕。」
「可怕的是你熬了五千年汤,还不敢承认——」
「你其实,早就等这一天了。」
我一拳砸向灶石。
指节裂了,血滴进冷汤。
她没再说话。
风把灰吹起来,像雪。
我坐在地上,靠着灶,一动不动。
我知道她在看我。
我也知道——
从我走进寒铁殿那一刻起,我就不是在反抗他。
我是在逼他留下。
而他,用一道命令,告诉我:
你想走?
好啊。
可你走的代价,我来定。
3
我又吐血了。
第三天。
蹲在灶边,一口红喷在灰里,像打翻的朱砂。
我撑着站起来,往轮回司走。
不是求救。
是查律。
我知道地府有本《旧世情契》。
藏在轮回司最底层,石柜铁锁,非主官不得开。
我不管。
我砸了锁。
石屑飞了一地。
柜子开了。
书在。
黑皮,无字。
只有碰它的人,才能看见内容。
我翻。
一页页过。
罚魂、转世、因果清算……
直到第七章。
《缔结者守则》。
第三条,血字浮现:
「缔结者若提前告知规则,实验作废,当场魂灭。」
我盯着那行字。
看了三遍。
手抖。
不是怕。
是通了。
所以玄怒不说。
不是他不想说。
是他一开口——
他就没了。
我合上书,往寒铁殿走。
不是见他。
是查记录。
刑律房有本《自罚簿》。
记阎王每日行刑、自惩、断罪。
我翻到最近一页。
写着:
「孟婆反噬一次,阎王代偿一刑:铁穿肩,血染袍。」
累计:十二次。
我往下翻。
第十一次,他穿左肩。
第十二次,右肩。
再往下——
「第十三次,未行,改记:喉裂,血涌,止。」
我盯着那行字。
问守簿鬼差:「那天发生了什么?」
他摇头:「我不能说。」
我冷笑:「你不能说,还是不敢说?」
他嘴唇动了动,终于吐出一句:「他……想开口。
可刚张嘴,血就出来了。
他自己捂住,咽了回去。」
我转身就走。
寒铁殿门开着。
他坐在案后,批律。
像前两天一样。
可我看见了。
他领口有一道血痕。
干的。
从喉间,渗到衣领里。
我站在门口,没进去。
我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抬头。
笔停了。
他看着我,眼底红得像要烧起来。
他张嘴。
喉结动。
可没声音。
只有一丝血,从嘴角溢出。
他抬手,抹了,擦在纸上。
墨盖住了。
他落笔,写:「你走吧。」
我又问:「你替我受刑,是律令?还是……你愿意?」
他不答。
他不能答。
他只能写:「我说的。」
我说的。
你走吧。
可你走,我受刑。
你想听,我不能说。
我站在那儿,突然笑了一声。
笑得想哭。
可我没哭。
我早就不哭了。
九娘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