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力道不大,但她整个人都顿住了。

他盯着她手腕内侧那道月牙形的旧疤,声音低了些:“这个伤……是怎么来的?”

程晚音呼吸一滞。

十六岁那年,她跑进废弃的游乐场,他追过去,铁栅栏突然倒塌,她被划伤,他冲上来把她护在怀里。那天大雨倾盆,泥水混着血,他抱着她喊她的名字,声音都在抖。

“小时候摔的。”她平静地说,像是在讲一个陌生人的故事,“您以前也总提醒我,别碰尖锐的东西。”

江砚松开手,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喃喃道:“我……提醒过你?”

“嗯。”她收回毛巾,语气如常,“您那时候说,练琴的人,手要好好保护。”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那枚五帝钱攥得更紧了些。

治疗时间只剩下八分钟。

江淮一直站在廊下,目光没离开过。程晚音知道不能再多说什么,便收拾好设备,准备离开。

临出门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江砚一眼。他依旧坐在那里,望着天井上方那一小片天空,眼神空茫,却又像在等什么人回来。

第二天同一时间,她又来了。

这次没带桂花糕,只背了一台小型录音机。她提议去外面走走,说自然的声音更有助于神经恢复。

江砚犹豫了几秒,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在巷子里,脚步不快。路过小学旧址时,围墙斑驳,爬山虎爬满了大半墙面。程晚音停下脚步,指着墙上一行歪歪扭扭的刻痕:“江砚是笨蛋”。

字迹早已褪色,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

“这字还挺倔强的。”她轻笑。

江砚盯着那行字,忽然开口:“这字……是我写的。”

程晚音一愣。

他顿了顿,又说:“下面那句‘程晚音是小哭包’,是你写的。”

语气很肯定,眼神却有些迷茫,仿佛是从记忆的裂缝里硬挤出来的句子。

风忽然吹起,枯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脚边。

江砚没有任何预兆地往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背脊绷直,手臂微张。

这个动作太熟了。

十六岁那天,在锈迹斑斑的旋转木马旁,铁架快要倒下的瞬间,他也是这样把她护在身后,自己却被砸中了背。

程晚音喉咙发紧,却只是低声说:“谢谢您……是习惯性保护病人吗?”

江砚回过头,眼神复杂,像是在努力辨认一件丢失了很久的东西:“不是病人。”

他顿了顿,声音很轻:“是……很重要的人。”

那一刻,整条巷子都安静了下来,连风都不忍打扰。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说话。

程晚音站在巷口回望江家院门,手中的油纸包只剩半块桂花糕。她没吃,是江砚临走时忽然接过去,说:“带回去吧,别浪费。”

她知道,那不是客气。

那是他从小到大的习惯——她剩下的点心,他从不让扔。

江砚回到院子里,坐回藤椅,五帝钱在指间来回滑动。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那段没放完的琴声,细细密密,缠着某段他抓不住的记忆。